天漸明,日漸起,有濃霧漸成薄紗。
息子霄在後院一假山之上,斜身倚靠,雙目慵懶,手裏還執著一玉色酒杯,遙遙看著日出的方向,薄唇罕見的就有一絲勾起的弧度。
然他並未清酒入喉,有薄繭的指尖不斷轉著那酒杯,狹長鳳眸,微微眯著,便自有一股風流入骨的精致從他身上濃烈的散發出來,連從假山邊過路的婢女一大早都比往日更多了。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帶殷紅滾邊的衣衫,腰上簡單係了數根細綢,如墨長發披散,菩提樹心粗粗雕刻的木簪在晨光中泛著幽光。
未穿僧衣的息子霄,身上再無一絲禪意,心中不加偽裝的真實表露,從雲端的謫仙步入凡塵,光那張麵皮就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一直低頭站他身後的那麵容普通的小廝,瞅了他一眼,就朝一邊撇了撇嘴,別以為他不知道,不就昨晚夫人主動喊了句“夫君”麽,他家公子就一直這副樣子,萬年麵無表情的臉上竟還帶著笑,他又看了一眼假山下那些故意路過的婢女,有些都來回好幾次了,心裏就覺得公子還是冰著臉正常些,要不然盡禍害姑娘家,當然,要是夫人趕快收了更好。
“行雲,”那小巧的酒杯把玩的太久,杯沿都沾染了一絲溫溫的體溫,息子霄眼也沒抬一下,“讓流水去跟夫人身邊的婢女說,就說爺被美人纏住了,務必讓她回來。”
“是,”叫行雲的小廝喏了聲,他抬頭,視線落在更遠的地方,果然有一抹水紅妖嬈的身姿正朝著假山這邊聘婷而來,他看了息子霄一眼又頗有擔心的問,“今天是夫人暗香樓開寶香會的日子,要是夫人不回來怎麽辦?”
旋著酒杯的指尖一頓,唇邊僅有的一絲淺笑也在那瞬間凝結成霜,畢竟行雲說的這個可能性極大,鳳眸狹長的更垂落了點,“那就跟她說,回來看好戲。”
那水紅身姿走的更近了,踏著薄霧,裙擺劃過都帶著霧氣一陣湧動,美如初初綻放的芙蓉,秋水剪瞳,款款而來的正是水兮煙無疑。
行雲轉身之際,回眸看了水兮煙一眼,嘴角有暗影的地方影射出一點冰冷的譏誚,如果不是公子爺說這女人還有用,他定昨晚就將她給斬殺,省的這會渾身騷氣熏人的很。
水兮煙一早找息子霄所為何意暫且不知,但這暗香樓第二次寶香會,場麵卻依然熱鬧。
這才剛過元宵不久,所謂的名門貴婦紈絝子弟正無所事事到發黴之際,水胭脂這種在旁人從未聽說過的神秘香品,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便讓整個昭洲家喻戶曉,甚至這鎮店之寶的香品之所以能在今天寶香會出現,是因為花九香室遭遇盜賊光顧這種事,亦被人津津樂道起來,這種流言一傳十十傳百,越加誇大,直至最後更是有人聽聞被盜之香幾乎能白骨生肌,死而複生之效。
花九端著汝窯天青色的茶盞,那茶盞底部有上紅釉的兩條錦鯉正搖曳生姿,在顏色清淺的茶湯中,茶葉舒展沉浮,便仿若遊戲蓮間,相互追逐的能讓人都看出羨慕來。
“東家,都準備好了,這次寶香會來的人比上次都多。”尚禮攏著手,略微彎著腰站在花廳中,像花九事無巨細的一一回稟。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