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何必恨你，至死仍憂

她的一輩子終於要結束了。 太累了，太苦了…… 族老揮了揮手，兩個族人拿著麻繩上前，就要將她綁住。 “我想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再走。”衛令姝垂眸，啞聲提出要求。 無人反對。 對將死之人，總歸要給最後的體麵。 衛令姝被抬回房，她找出自己出嫁之前穿的月白色粗布衣裳，慢慢的穿上。 她沒有洗幹淨身上的血跡，因為她不想再用一丁點晏府的東西。 衛令姝再度來到鬆鶴閣，院中，小棺材孤零零的躺在那，沒人敢靠近。 “帶著你的賤種，快滾！” 族老捂著鼻子，小棺材檀香味和腐臭夾雜在一起，太惡心了。 衛令姝瘦削幹枯的身體挨著小棺材跪了下來，仿佛是跟蘇蘇緊密地貼著。 她沉沉喘息著，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燙的：“衛令姝有三願。” 清晨的風徐徐穿過，整個鬆鶴閣鴉雀無聲。 “一願晏老太太，身體康泰，長命百歲。” 該說的該求的甚至該做的，她都盡力了。 一聲“晏老太太”，便是和整個晏府劃清界限。 晏昇皺眉，心底驀地湧起幾分不舒服。 煩躁地收回視線，就聽到衛令姝說：“二願柳璧禾，不得好死。” “你……”柳璧禾露出委屈不已的神色，心裏卻在嗤笑，死到臨頭還嘴硬！ 待會就親眼看這個醜女人沉塘，看她不得好死！ “三願晏昇——” 晏昇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跳得越來越快，手心甚至緊張得微微沁出了汗。 “不得好活。” 衛令姝的神情平靜如斯，沒有怨氣，絲毫不像是在詛咒。 晏昇的手瞬間緊緊攥在了一起，心也似乎被狠狠一把攥住。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將身體覆在小棺材上，輕柔地說道：“蘇蘇，別怕，母親馬上就來陪你了……” 晏昇要她滾出晏府再死，她卻偏要死在晏府。 她的命她做不了主，但她的死法可以由自己選。 衛令姝縮成一團的身體看上去格外枯瘦，那浸染了血的脊背似乎一彎就斷。 晏昇莫名心慌，挽留的話脫口而出：“衛令姝，等祖母醒來再行處置。” 衛令姝一動不動，鮮血從嘴裏汩汩的流出來，她卻感覺不到一點痛了。 這顆被晏昇不屑一顧、棄若敝屣的心，終於不會再痛了。 因為，她自己也不要了。 恍惚中，衛令姝看到蘇蘇張開雙臂，笑著朝自己跑過來，“香香，母親香香。母親，抱抱……” 她緩緩閉上了眼，還在不斷溢血的嘴角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 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晏昇臉色突變，倏地撲過來扳過衛令姝的肩膀。 隻見她心口插著一根簪子，大部分已深深沒入，溫熱的血液如小溪染紅了晏昇的手。 “衛令姝！衛令姝！” 晏昇聲音微微發顫，眼裏翻湧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懼。 她臉上本來浮著的不正常的紅暈，幾乎是一刹那化為青白，死氣沉沉。 院中，一聲沙啞的哭喊驀地響起：“阿姝！不要走，祖母給你做主……” 眾人一驚，竟看到晏老太太顫巍巍地扶著門框，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