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然後我就離開刑場而去，後情已全然不知，隻有靠日後的點點滴滴來推測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一切——這自然是被迫的。
不意外的，落腳地正是我先前到過的那一座杜家宅子，我的腳剛一落地，我就一把抓住銀麵的衣襟——事已至此，我已經不必對他再有半點兒客氣。
“死靈樹祖，這場戲演得可真是天衣無縫。”
他甩開我的手，還試圖維持住表麵上的和氣，來化解針芒相對的敵意。他半邊臉露出一個很矜持的笑容，道：“我原本以為你是不認得我的，不過既然你知道死靈樹祖，那麽也應該已經清楚我的身份。”
“自杜家後山那一麵起，你就已經盯上我了？”
“是，”他毫不避諱，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找你，直到那次看到你召喚出無根之火，我才終於明白我要找的是誰……不過你讓我很失望，竟然到現在才認出我來，若是你早一點兒猜出來，我也不用演戲演得這麽辛苦……”
樹祖耆宿，生於須臾之境須臾山巔須臾峰頂須臾崖前，妖族智者，前窺三千年，後窺三千年，而我須臾乃生靈樹祖至靈至性所化。沉睡萬年，一朝醒來，往事成空，我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
“既然這麽辛苦，那就不要演了，杜譽，杜長公子。”
銀麵微微一笑，似乎對於我的突然開竅感到很滿意，他抬手慢慢取下自己左半邊臉上的銀色麵具，露出來的是一隻鑲嵌著他山石的假眼睛。
“果然是見不得人。”我說。
他並不生氣，用很隨意的口吻道：“多一個身份隻不過是為行事方便，我在人界的父母親和弟弟還挺喜歡我這個兒子和大哥，並沒有因為我瞎了一隻眼而有所嫌惡。”
“隻是很可惜，他們不知道你這個兒子和大哥的真正麵目。”
“他們早晚會知道，而這正是我所希望的。等到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都幡然醒悟的那一刻，就是真正的公平和正義實現之時。須臾，等著吧，還有九十七日。”
還有九十七日，離萬年浩劫、鬼門大開那一天的到來，還有九十七個日夜。
“等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你會成為我的‘心’，我最忠誠的伴侶，我們合而為一體，讓我的子民得到生命和性靈，讓這片大地成為真正的智慧之地——”
他猶自做著他的美夢，我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你不會得逞的。”
他看向我，我迎上他的目光，繼續說：“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下一次，也還是失敗，這個世界不屬於你們。”
“憑什麽？”
“憑我曾是這個世界萬物法則的製定者，憑我擁有世間真理和知識的化身作為我的朋友，憑我萬年所生血肉之軀窺探的時間背後的秘密。”
因我之靈，因我之性，而死靈無生命性靈，我有足夠的底氣蔑視眼前的這個死靈。
“憑你的大言不慚，和自以為是的高貴。”他說，“須臾，你真是天真。”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