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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月和紅雲(上)(1/2)

作者:李子謝謝字數:4996更新時間:2023-10-28 18:56:25

    隻有躺到床上,白月才知道自己有多累。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床是堅硬的木板床,爸媽結婚時候的婚床,有二三十年的曆史,油漆已經剝落,被時光打磨得光滑圓潤,顏色也呈現晦暗的黑紫。媽說,原來她和爸結婚的時候這床還是新鮮的橙紅。現在,這張床上躺著她。她的閨房在三樓,樓下住著爸和媽,樓上住著姐姐紅雲。她像一根挑子,將爸媽和姐姐挑在肩的兩頭。

    閨房很小,逼仄的空間擺放著兩架古箏,還有一架被豎著靠在衣櫃上。所有的雜物都堆砌在房間的角落裏,盡可能為古箏騰出空間來,因為那是白月謀生的工具。那幾架古箏讓她支撐起了挑子兩頭的爸媽和姐姐。爸爸原是市裏文工團的二胡手,媽媽幾十年來都是家庭婦女,操持家務,柴米油鹽。現在,爸媽病懨懨地躺在二樓的席夢思上。爸爸有心髒病,媽媽的眼睛又看不見了。手術,都得手術。所以白月把那幾架古箏當佛龕一樣供著,她得依靠它們才能賺得爸媽的手術費。一到周末,早上八點,白月就給學生上課,一直上到晚上十點。中午休息一個小時,用於做飯和吃飯。媽心疼她,眼睛看不見,也要幫忙炒菜。姐姐也心疼她,姐姐剛生完孩子幾個月,身體還在恢複中,各種憔悴。但隻要孩子一睡著,她就幫忙幹家務。

    白月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她的床緊靠著窗邊,四方方的窗子由四扇更小的四方方的玻璃組成,嵌著玻璃的木棱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被蟲蛀得麵目全非。窗簾沒有拉上,浩淼的蒼穹貼著一輪大而圓的白月,白月又和那綿遠的天空一起印在窗格子上。床上的白月盯著那天上的白月,莫名地產生一股孤獨感。樓下是她的爸媽,樓上是她的姐姐和外甥女,但是白月感到無邊的孤獨。她使勁吸一口氣,用力把那份孤獨感吸回去。樓下傳來爸的咳嗽聲,年老了,連咳嗽都顯得踟躕和渾濁。沒過幾秒,媽也跟著咳嗽起來。聲聲咳嗽透過破舊的樓板傳入白月的耳膜,聲聲都揪她的心弦。她想起身下樓去看看,但是她太累了,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好在,爸媽的咳嗽聲在一陣此起彼伏之後終於停歇,她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爸已經去省城動了心髒病的一期手術,手術很順利。剛想合眼,樓上又傳來外甥女的哭聲。白月又猛然睜開眼睛。

    那是個六月大的小女孩,長得粉嫩剔透,五官仿佛經過了精雕細琢。白月叫她凝心。凝心一出生便有一頭濃密而烏黑的胎發,黑而長的睫毛仿佛刷了漆,閉上眼睛便能在上麵擱一根鉛筆。不管白月多辛苦多累,一看到凝心便會心情好轉、疲累頓消。姐姐是個苦命的女人,在鄉下教書,認識了姐夫。很快就不用叫那個男人姐夫了。姐夫這個稱謂,他馬喜斌不配。馬喜斌是鄉鎮派出所的民警,一身警服,人模人樣,但是偏偏嗜酒。嗜酒還家暴。姐姐挺著大肚子還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爸的心髒病就是在那時複發的。爸的心髒病一二十年都沒複發過,但是因為姐姐挨了家暴,又複發了。都說女婿是半子,可是這個半子太不牢靠了。爸在省城動手術的時候,馬喜斌連個人影都沒有,跑前跑後跑上跑下的隻有白月一個人。那時候,白月覺得自己剛強的像個男人。

    “回家吧,姐,和馬喜斌離婚。”白月一聲令下,紅雲便搬回了娘家。這棟隱藏在黑深而狹長的巷子內的老房子容得下離婚的女兒。這棟房子年代久遠,樓梯和樓板都是將近腐朽的木頭,雖然每層樓梯間都開了窗子,但是整棟房子還是顯得昏暗。特別是陰雨天,到處都顯得潮濕。白月給學生上課的時候,爸就躺在樓下破舊的沙發椅上,閉著眼,張著嘴,打著沉悶的呼嚕。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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