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對她的窺探有所感應,“你來了,過來床這邊,讓你的祖母看看你。”背對著她的祖父突然開口。
輕移蓮步,倏忽之間,她已走到床前,先喚了祖父,再跪著把頭靠向床,對著素未謀麵的病人輕喚,眾人竟然連她怎麽走到的床前,都沒看清楚。
看得出,床上的祖母已經病了很久了。長年累月的病痛,已經使她的身體枯瘦如柴,臉上的肌肉也盡數萎縮,隻剩皮包骨頭,眼神也已經混沌不明了,隻是堅強的意誌還支撐著她,讓她有能力完成最後一件事。
“孩子,你的生辰八字送來很久了,但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取名呢!”天人一般的少女,居然留下了一滴動情的淚水,因祖母平實而又慈祥的話語。原來這就是油盡燈枯的老人牽牽念念的最後一件事,竟然隻是惦記著,要給她這個從未盡過一天孫女責任的孫女,有一個讓家人承認的身份。
“我一直都在猶豫,究竟要給你取什麽名字,但是看到你,咳,咳,咳,”連續的說話讓老人喘不過氣呼吸困難,少女忙輕撫老人胸口,助其平複氣息。
“你修煉的不是一般的武技,是,是天人之術吧,”聽到少女說是,她用力接下去說道,“所以,你要朝朝思慕,才能可思可想可聞,孩子,你就叫慕可,你,是我們李家的慕可。”說完,又是一陣艱苦的咳嗽和大力的喘氣後,老人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說一句話。
隻是用她那已經模糊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孫女,似乎看到了孫女點頭的回答,她那枯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帶著滿足和無憾的驕傲看向了自己無怨無悔跟隨一生的李郎。
夫妻同心,不用她開口,李郎已經知道她的意思,強忍住悲傷,他讓管家把外頭的人都叫了進來。首先進到內室的是他們的三對兒子和媳婦,接著是孫兒孫女以及他們的另一半和重孫們。看著滿堂兒孫,老夫婦兩人最後一次深情互望,仿佛過去的一幕幕,王府初識,毅然夜奔,結識虯髯,亡命江湖,征戰天下,又在腦海一一浮現。
強忍的哭聲終於像洪水決堤,因為受眾人愛戴的老夫人去世了,大家沉浸在悲痛中。
悲痛,其實也是一種力量。對一個大家庭來說,通常隻有因為長輩的關係,大家才會從各自發展事業的舞台暫時回歸到這個大家庭,齊聚一堂,暢敘親情,共同出謀劃策,為長輩分擔責任,提供安慰。
悲痛過後,大家齊聚在大家長的周圍,一邊聽李家的三位爺匯報這些年來他們各自的發展情況,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坐在老爺子旁邊位置上的少女。
慕可看了看旁邊主位上雖然老邁疲憊,但在小輩們麵前仍舊威嚴的祖父,正在仔細地聽取報告,剛才的擔心頓時一掃而空。她還真怕祖父對祖母情深意重,會立刻自斷生機,隨伊人香魂而一同轉世投胎去。不過現在看到祖父對父親他們的關心,就知道他還是放心不下他們這些晚輩的,看祖父的身體狀況,五年之內,絕不至於有大的掛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