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離死別

一生離死別 女子站在亭子裏，眼睛遙望著前方，眉頭輕輕皺著。她穿著件對襟窄袖衫襦，長長的曳地月白長裙，如水中的月白仙子，鬥蓬中露出一片雲錦妝花的緞袍袖子，袖口的白狐毛，在風中輕輕軟軟地抖動著，仿若隨時會乘風而去。 雪花輕柔地一片片落在她的身子，她的發，她的頭，她的臉，但她似是無所覺。有幾縷發絲被風吹得沾住眼睛，她也隻是不經意地用手攏了一下，眼睛依舊期盼地盯著官道，而周圍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隱隱地，似乎聽到了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她突地手指一顫，眼睛看到了那一點點漸漸增大的黑點，心情激動，雙手緊緊抓住衣襟，臉上有著微微的笑，和甜蜜的柔情。 煙塵滾滾裏，一群人由遠而近，女子的手也越來越揪緊了衣服，手心冒著汗，緊張得心都是砰砰直跳的，但卻有一股喜悅充滿了她的胸腔。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動人。 近了、近了、更近了。 那個自己盼了多年的人，就要出現在自己麵前了，她隻感覺到眼睛發脹，嘴唇哆嗦，鼻子一酸，淚意已盈滿眼眶。但她拚命忍著，眼睛用力地睜著，望著前方，望著那滾滾煙塵，那前頭的高頭大馬。 終於，馬到了跟前，馬上的人翻身下馬。看到他，她驚得一下退了一步，突然像是瘋了般衝上前去，她一把抱住了他。 感覺到她的顫動，已是微閉的眼睛突地亮了起來。他渾身浴血，白色戰袍早已不成樣，手臂上有一處很長的刀傷，正汨汨地流出血來，染紅了白色的戰袍，臉上被劃了幾條血痕，但不是很重。背後還有一羽箭，血正從箭端一滴一滴地從他的背上滴了下來，胸前的一處重傷，也在流血，那些鮮紅的血液，濡濕了她月白的衣裙。她緊緊摟住他，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臉色慘白。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睛裏有著對她的愧疚。 馬車都停了下來，他身後僅餘的幾名官兵各各身上都掛了彩，但都隻是默默地靜立於旁。 “茜兒，對不起。”他輕輕撫著她白晰如玉的臉，那流下來的滾燙熱淚，燒灼著他的心。拚著最後一口氣，不去找大夫治療，他從西北趕回來赴他與她的約定，他知道他已經無法再尊守對她的承諾了，但卻堅持著一定要見她再後一麵。他心疼地用那隻還餘力氣的的手用力摟住她。 她展顏一笑，纖纖玉手掩上了他因失血變得蒼白而又幹裂的唇：“不準說對不起。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的嗎？”她的眼底有頑皮的色彩，讓他漸漸不支的身子又有了絲精神。他費力地靠在馬身上，使自己不要把全部力氣都放在她身上，她是那麽嬌弱的女孩，怎麽支持得起自己這麽沉重的身子。 “茜兒，你要幸福。”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心底有許多的不舍和不放心。 她不語，良久，點頭。 他籲了一口氣，手微微地緊了緊，她輕附他耳邊道：“天上地下，不管輪回多少次，我會永遠追隨你。”他的眼睛閃了閃，然後手漸漸鬆開，她的心突地一震，看著他最後滑到地上，而她，也隨著他的身體癱到了地上。她感覺到他的身體漸漸變涼，剛才的悲傷絕望讓她麻木了。白馬似是知道了主人的去世，仰首嘶鳴，聲音淒勵。 官兵們一陣騷動，然後一名將領過來，扶起已癱在地上的她。輕聲道：“嫂子，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