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座,您就別找了,這當口不缺個胳膊少條腿,誰奔這裏來了”一名準尉軍官直立著朝葛先才敬禮 。
“看來我今天白來了”葛先才歎了口氣。
“師座,前方到底怎麽樣了”葛先才發現,準尉的牙關緊咬著,他的缺失右臂的部位一直在滲著血滴。
“能怎麽樣,人全跑到你們這裏來了,這一個個山頭陣地,都空了”葛先才歎息著:“我已經無法、無法指揮了”
雖然是一聲短短的歎息,葛先才的聲音卻在傷兵中引起了共鳴:“怎麽,人全沒了,那鬼子不長驅直入嗎?不行,這樣不行”傷兵們慷慨激昂起來:“援兵呢,我們的援兵在哪裏”
“弟兄們,這會——除了我們自己,沒有援兵,我們沒有援兵”葛先才哽咽著。
“師座,我還能打,讓我回陣地吧,我就是右手受了點傷而已”一名剛才還嗷叫著的士兵耷拉著一條血淋淋的手臂站了起來。
“老弟,你的右手?”葛先才吃驚地望著他。
“不打緊,被鬼子一刺刀刺穿廢了,不就一條手臂嗎,沒了他我照樣打鬼子”
“師座,我就一隻手不好,可我全身還好好的,我回到陣地可以繼續作戰”這一會其他傷兵紛紛請戰,剛才還呼天搶地的場麵,因為葛先才的到來徹底改變了。
“你們你們這一個個缺手少腳的,痛都痛得不得了,如何上陣殺鬼子”葛先才滿含熱淚就要離開。
“師座、師座您這樣可要不得,您剛才也說了,我們沒有援兵,我們得靠自己,鬼子要是攻了進來,我們這些人還有命嗎,與其被痛死被殺死,不如上戰場打鬼子戰死,師座,您就成全我們了吧”以準尉為首的傷兵們苦求著,令葛先才幾個聽了不忍。
“好、好,你們既有此心,我就成全了你們”葛先才轉過身來:“準尉”
“到”
“老弟,怎麽稱呼你?”葛先才朝對方敬了個禮。
“報告師座,我是28團二營的實習排長李佑國。”
“好,今日我升你為28團二營傷兵連連長,你給我好好帶著他們,隨我上陣殺敵”
“是”李佑國高應一聲。
“長官升了”周圍的傷兵跟著一陣哄笑。
平子得空回到軍部時,發現原先方軍長的住所早被炸成一片廢墟。
“軍座呢,軍座在哪?”平子問附近站崗的衛兵。
還好那衛兵都是以前軍部特務營的,也都認識平子:“你回來了,軍座早就轉移了,他走的時候叮囑過我們,你如果活著回來,到中央銀行地下室找他去”
費了一番周折,平子找到了上麵同樣被炸成廢墟的中央銀行,衛兵將他帶入地下室,才見到了分隔數日的方軍長。
“回來了”方先覺語氣淡淡的,聲音雖然平和,但平子從那聲音中分明感受到了一陣焦灼。
“是的,我回來了”平子也是語氣平淡:“我差點見不著您了”
“是嗎,在陣地上殺了幾個鬼子了?”方先覺的笑容裏分明還帶著一份鼓勵。
“我我一個鬼子沒殺著”此話說出,平子身上已經冒出了冷汗,他知道這樣的話方先覺不喜歡聽。
果然,方先覺先是一楞,然後有點厭煩地說:“好你個小鬼,你真出去耍了,耍了幾天”
“不是,我其實是想殺鬼子的,可那場麵鬼子一衝上,我就尿了,我癱在那裏動都都不得,如何殺鬼子呢,我,我真的給您丟了臉”
平子平靜地說著:“沒人看到我,就是看到,他們也不能說了,因為他們都死了,可我不能不說,我回來,就是等著您罰我,我真的很孬種,很他娘的沒用”
“你還是個孩子,你沒受過訓”沒想到方先覺這會出奇地平靜:“等仗打完了,你回家吧,我會給你一筆錢”
“軍座,軍座您這是不想要我了,可我真想留在隊伍”方先覺平靜的幾句話竟然在平子內心起了波瀾:“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往後我絕不再尿了,我會和其他兄弟一樣殺鬼子,狠狠地殺鬼子”
“行了行了,給我滾一邊去”沒想到一向溫和的方先覺聽到平子求情竟然反而發起怒來:“給我滾、滾”
7月22日,這是國民政府委員長蔣介石黃山召開整軍會議第二天,也是日軍第二次向衡陽守軍發起進攻的第十天了,這之前的數天,方先覺在日記中寫道:“本周倭東條內閣已倒,敵方之命運失敗在即,因為可慰;然而敵國敗後,如我不能自立自強,則雖勝猶敗,究有何益乎?因之焦灼更甚矣”
延續到7月下旬,鬼子的第二輪強攻已經持續了十餘日,十軍翹首盼望的援軍卻並無一兵一卒來到,每天除了幹著急外,事實上毫無辦法,大至軍師,小至連排陣地早已各自為戰,通訊中斷,指揮官除了幹著急外,對戰場的形勢如聾子瞎子,更談不上指揮作戰了。
這一日參謀長孫鳴玉欣喜萬分地奔了過來:“有消息了,軍座,援軍有消息了”
“好,非常好”先先覺也覺來了勁:“你給說說,是那路援軍,目前進展如何了”
“軍座,據可靠消息,我友軍62軍目前朝火車西站的日軍正發起猛烈攻擊,您若細細聆聽,此地就可以聽到那裏的槍聲”
“好,非常好”方先覺口裏念叨著:“衛兵”
“到”
正在一側傾聽的平子搶了過來。
“你馬上到葛師長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還有你告訴他,我現在把三師九團,不,八團都一起撥給他,他可以放心和鬼子幹了”援兵將要到來的消息令方先覺一臉的興奮,他恨不得把這個好消息和守在衡陽城內的所有官兵分享。
“軍座,軍座,電話接通了”還沒跑出幾步,平子奔了回來,喜極而泣地和方先覺報告這個好消息。
“好,非常好,馬上給我接十師指揮部”方先覺抓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十師師長葛先才的啜泣聲:“葛老弟,怎麽了,你怎麽了,大男人哭什麽哭的”方先覺的語音慍怒中帶著溫情:“形勢好了,形勢馬上要好轉了”他將援兵將至的情況一說,果然,對方也是一陣興奮。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