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中樞魄（你怨我麽）

看著蘇師師冷漠的表情，莊寶和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他上前幾步似乎是想要伸手握住蘇師師的手。蘇師師閃躲開來，語氣帶著很大的疏離：“莊公子，你已經是有妻室的人，還請自重。” 莊寶和的身形一頓，月光照在蘇師師的身上形成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一身白色的衣裳將她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他看了許久，“師師，你怨我麽？” 師師低頭，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月光順著指縫斑斑落落的照在地麵上，她的語氣有些飄渺：“師師不敢怨莊公子。我隻怨自己太傻太天真身處青樓卻還期望著一場地久天長的愛情。” 語音剛落，一個溫暖的懷抱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自己。莊寶和緊抱著懷中背對著自己的佳人，他說：“師師對不起，原諒我。”語氣哽咽似乎是在哭泣，被反抱住的蘇師師並沒有看到，可是若敏卻看到了莊寶和眼中痛苦和眼淚。若敏想，他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蘇師師被抱著沒有掙紮，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沒骨氣的居然眷戀著他的氣息和懷抱，這個男子是她愛過的，過去愛，現在愛，也許將來也愛。可是他卻不是她的。蘇師師的冷漠被他的懷抱一點點的瓦解，她不敢轉頭，看著窗外的黑蒙蒙的天空問道：“你會帶我走嗎？”她感覺到身後的人身子一頓沒有回答。 蘇師師輕輕的笑了笑，她想她知道身後的人答案了。 不知道彼此沉默了多久，莊寶和鬆開了手站起身子。在他鬆手的瞬間蘇師師覺得渾身冰冷，明明是春末已經臨近初夏卻還是冷得嚇人，仿佛失去了一切可以取暖的東西一般。她聽見莊寶和說：“師師，你多保重。” 你多保重。當一個嫖客跟一個婊子不再說甜言蜜語而是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麽也就是他們結束的時候。蘇師師沒有回答她，背對著莊寶和的臉上無聲蔓延上淚水。她看不到身後的莊寶和悲痛的雙眼還有伸出的手。他就這麽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搭在蘇師師的肩膀上麵，可是最後還是無聲的放下了手走出了房門。 在聽到房門關上的瞬間，蘇師師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了起來。莊寶和，你也多保重。 第二日開始她大開房門重新以琴會客，隻是不再輕紗蒙麵。似乎莊寶和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回憶，誰也不知道在每個孤單的深夜她都蒙在杯子裏偷偷的哭泣。 故事到了這裏便沒有了，房間又恢複剛才進來時的平靜。最後是蘇師師的聲音：“真是神奇。小姑娘你說我該恨他嗎？那個偷了我的心，要了我清白的莊寶和。”她說的神奇是指她的過去居然會出現在燭光裏麵，絲毫不差的顯現出來。她問若敏她該恨莊寶和嗎？可是若敏知道蘇師師不恨莊寶和，她隻是恨自己是一個青樓女子，恨自己配不上他。 “該恨，可我知道你恨的是自己。”若敏像是看透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一般帶著悲憫的眼神看著蘇師師。 蘇師師驚訝的抬頭看向若敏，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些稚嫩，透著晶瑩的水光仿佛是剛剛衝洗過的琉璃一般閃亮。這雙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上五六歲的孩子竟是比自己還要看得透徹。蘇師師苦笑，“我恨的是自己???”像是對若敏說又像是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