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十步之內盡是匈奴,她流血的身體已使不上勁。解憂憤然抽一鞭子,用最後一點氣力將他們引開一點。
“籲!”前路最終被敵人占據。他們並未立即上前,或許料定他們無處可逃,或許以為勝券在握,反而留人看守著,剩下一批人朝後方飛馳而去。
解憂回身勉強掀開簾子推開車門,隻見衡璣倒在馬車裏,鋒利的竹箭從胸中穿過,汩汩的血從身體裏湧出。解憂左肩中箭,雖不致命卻也手足無措。她此生目睹和經曆的死亡已不計其數,但沒有一次如此時此刻這般痛苦難忍。除卻那些信仰與恩情,解憂也是有情感的,雖然她拒絕承認,但這是她相依為命十幾載的衡璣呀。
“解憂,把箭拔出來,聽我的……”她斷斷續續吩咐著。
“不,不行……”解憂搖著頭,眼淚不由得湧上來。
“聽我說,我不能死在他們手裏,隻有你,隻有你有權了結這一切,我六歲被送到長安,如果這一切是贖罪,那麽到今天為止我受夠了,幾十年苦心經營為漢家天下卻也了無生趣,成天麵對陰謀和殺戮,是結束的時候了。”最後的幾個字虛弱無力,解憂試圖捂住胸口流淌的鮮血,卻不由得顫抖起來,她做不到。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眼前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和刺眼的紅,解憂幾乎沒有力量說出完整的話。
“我活了這麽些年,夠了,夠了……”衡璣繼續。
“上蒼為何這般殘忍?”解憂強忍著左肩的傷痛。
“隻有你,隻有你了,”她用僅有的力氣握住解憂的手,做出失去神誌前最重要的決定,將那隻手按在穿過胸腔的箭鏃上,“聽我說,所有的榮耀與罪孽到此結束。如果有機會活著,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回長安,你為大漢付出太多,我唯一後悔的是把你變成另一個我。”
解憂流著淚猛搖頭,“我無怨無悔,絕不悔。”
“我不能死在他們手上……”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與追趕聲驚醒了衡璣即將失去的意識,瞪大的雙眸裏分明寫著惶恐與不甘。
容得不解憂多想,匈奴軍隊逼近她們,從衡璣眼裏,她看到焦急、期許,甚至還有一絲釋然。解憂受到感召,將衡璣托起,一隻手繞到她身後握緊箭羽,奮力拔出。
“啊!”解憂痛苦呼叫著,仿佛能把這痛徹心扉的感覺完全掏出。
衡璣滾燙的鮮血噴湧般濺在她臉上,也濺到她心裏。衡璣的身體隨之落下,她最後的笑容隨體溫冷卻。
匈奴人的馬隊追上他們,在斬殺與哀嚎中殺掉最後一批忠誠的守衛者。
這隻野蠻隊伍的首領打著馬馳到車前,舉著火把打量著因痛苦對周圍漠然忽視的她。
“是你?”趙信滿是殺氣的臉上分明寫著詫異與懊惱,打著馬圍繞馬車走了幾圈,終於發問,“皇帝呢?不好,中計了。”
“是我,可你知道的太晚了。”解憂抹去淚痕,撫平衣角的褶皺,平靜而傲然坐在車前,但她的氣力隨鮮血一點點喪盡。她料定匈奴人跋涉千裏馬匹必定饑餓不堪,故而沿途灑落許多黑豆,一麵拖延時間,一麵又引得他們堅信劉徹在此朝這條路追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