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又彎下腰,不停的咳嗽,又咳出了血!
他心裏又何嚐不想去看看她?
他的人雖然站在這裏,心卻早已飛上了小樓。
他的心雖然已飛上了小樓,但他的人卻還是不得不留在這裏。
他不敢去看她,也不能去看她,縱然是最後一次,也不能……相見爭如不見,見了又能如何?
她己不屬於他,她有她自己的丈夫,兒子,有她自己的天地。
他已完全被摒絕在這天地之外。
她本是他的,現在卻連看她一眼也不能了。
李尋歡用手背擦了嘴麵的血漬,將嘴裏的血又咽下。
連血都仿佛是苦的,苦的發澀。
“詩音,詩音,無論如何,隻要你能平平安安,我就能心滿意足,天上地下,我們總有相見的時候。”
但林詩音真的能平安麽?
風淒切,人比黃花瘦。
李尋歡孤零零的木立在西風裏,是不是希望風能將他吹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孫小紅已口來了,癡癡的瞧著他,道:“你……你沒有去看她?”
李尋歡搖了搖頭,道:“你沒有去叫車?”
孫小紅歎了口氣,道:“車就停在巷口,你若真的不想去看她,我們就走。”
李尋歡道:“走!”
車在路上顛沛,酒在杯中搖晃。
是陳年的老酒。
車卻比酒更老,馬也許比車還老。
李尋歡搖著頭笑道:“這匹馬隻怕就是關公騎的赤兔馬,車子也早已成了古董,你居然能找得來,可真不容易。”
孫小紅忍不住笑了,立刻又板起臉,道:“我做的事你總覺得不滿意,是不是?”
李尋歡道:“滿意,滿意,滿意極了。”
他閉上限睛,緩緩道:“一坐上這輛車,就讓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孫小紅道:“峨?讓你想起了什麽?”
李尋歡道:“讓我想起小時候玩的那匹木馬,現在我簡直就好像在馬車上的搖籃裏。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覺得有樣東西進了他的嘴。
孫小紅吃吃笑道:“那麽你吃完了這棗子,就趕快睡吧。”
李尋歡苦笑道:“若能一睡不醒,倒也不錯,隻可惜……,。”
孫小紅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叫這輛車,就為的是要讓你好好睡一覺,隻要你能真的睡著,明天早上我們再換車好不好?”
李尋歡舉杯一飲而盡,道:“既然這麽樣,我就多喝幾杯,也好睡得沉些。”
孫小紅立刻為他倒酒,嫣然道:“不錯,就算是孩子,也得先喂飽奶才睡得著。”
杯中的酒在搖晃,她的辮子也在搖晃。
她的眼波溫柔,就如車窗外的星光。
星光如夢。
李尋歡似已醉了。
在這麽樣的晚上,麵對著這麽樣的人,誰能不醉?
既已醉了,怎能不睡?
李尋歡斜倚著,將兩條腿蹺在對麵的車座上,喃喃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但飲者又何嚐不寂寞……”
聲音漸低,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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