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有緣無分

慕容玦神色嚴肅起來：“冷院中發現的？” 自從顏雲笙去了之後，他就下令將冷院封鎖了起來，無人敢再踏入。 乳娘趕忙跪了下來：“皇上恕罪，奴婢並非有意闖入打擾皇後娘娘香魂，實在是太子殿下啼哭不止，時間長了恐傷了嗓子，奴婢也是當娘的，實在忍不下心......” 慕容玦揮了揮手：“罷了，給朕看看。” 金絲楠木盒子製作精巧，榫卯連接巧妙，上麵繪著一副冷月秋霜圖，巴掌般大小，剛剛好躺在他的掌心。 “下去吧。” “是。” 乳娘離去後，勤政殿裏更加寂靜。 慕容玦花了好久的心思才把盒子上的魯班鎖給解開，打開盒子的時候，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裏麵躺著一遝宣紙。 白紙黑字，簪花小楷，清秀風骨，跟她那日蘸著水在桌子上寫下的字跡一模一樣。 “乙卯年三月初八，今日父親帶著我和哥哥第一次進宮，我的兔子丟了，急的想哭，是阿玦哥哥將我的兔子找了回來。阿玦哥哥笑起來，很好看。” “庚午年五月十二，今日是我及笄的日子，父親說，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來提親的人很多，可我不想嫁給旁人，我隻想嫁給他。不知阿玦哥哥何日選妃啊？” “辛未年八月十四，阿玦哥哥受了很重的傷，眼睛看不見，也下不了床。我偷偷去照顧他被哥哥發現了，他要去告訴父親，我用了一包桂花糖才買通了他。父親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會同意的吧，父親已經準備解甲歸田，帶著我和哥哥回南方定居，他雖然一直幫著大胤守天下，可我知道，父親最不喜歡官場，他也不喜歡打仗。” “辛未年八月二十，不對，過了子時，應當已經是八月二十一了。原來周公之禮是這樣的啊，怎的這般痛。不過我覺得很幸福，隻要阿玦哥哥開心，我痛一痛也沒什麽。” “辛未年九月初一，阿玦哥哥回了宮，我還沒來得及跟他道別，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的名字。” “辛未年九月初三，阿玦哥哥登基了，今日還將表妹接進了宮中，那我呢？他是不是已經不記得那晚他念給我聽的那首詩？” “辛未年九月十九，葵水未至，軍醫說是我腹中已經有了孩子。父親還是知道了，發了好大的脾氣，還摔了他最喜歡的那一套古董，可父親還是應了我，我是否太過自私？若不是因為我，父親今日就會歸還兵符，告老還鄉，安度晚年。” “辛未年十月初八，我終於嫁給了他，也徹底失去了他。” 一張一張的白紙，暈染著皺巴巴的淚痕，慕容玦用手指輕輕摩挲著被暈開的墨跡，心仿佛被泡在酸澀的熱水裏一般。 他跟她，總是這般有緣無分。 因為有緣，她遇到他。 因為無分，他錯過了她。 足足用了一晚上，慕容玦才看完這些信箋。小小的一個盒子，裝著的是顏雲笙短短十九年所有的愛戀和悲苦，也承載了一個女人所有的淚水。 最後一張，寫在她去世的前一晚。 “乙亥年六月初二，慕容玦，本以為你可以幫我遮風擋雨，可沒想到所有的風雨都是你帶來的。十年，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