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七是薛祿的公祭日。
自從薛祿的屍被抬回侯府,每前來陽武侯府吊唁的人群便絡繹不絕。寬敞的府前大街,被人們所贈的挽幛、花圈、紙人紙馬塞得滿滿的。要是這些冥器真能在陰間享用,薛祿肯定會成為富甲一方、手握雄兵的鬼王,不定還能造了閻王的反……
今一早,參加公祭的王公大臣便從四麵八方趕來,門口的知客聲嘶力竭的高唱道:
“英國公爺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定國公爺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成國公爺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成山侯爺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寧陽侯爺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
大明朝的公侯伯爵,一個不落的到場,陽武侯爺也算是哀榮備至了。
雖按照薛祿的地位,這樣的排場並不為過。然而要知道,冬月初一,可是皇帝嚴令勳貴武將們到各地上任的最後期限。按,至少有一半的勳貴,此刻應該已經離京。
但現在,這些人不約而同的罔顧王命,也要參加陽武侯的喪禮,甚至有本在外地的勳貴武將,也紛紛回京參加公祭,與其是要一起送陽武侯一程,不如,是要向皇帝示威!
是以,眾公侯雖然放聲哭號,臉上卻沒有哀榮,盡是憤恨,就像一座隨時都會爆的火山,隻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三位公爺在最接近的薛祿靈柩的地方,朱勇看看神色平淡許多的張輔,悲憤道:“你還能忍得住?”
“……”張輔輕歎一聲沒有話。
“事到如今,你還能裝聾作啞嗎?”朱勇慍怒,提高聲調道:“皇帝對軍隊將領的調整,看似正大光明,實則包藏禍心!他把咱們這些靖難的勳貴,不是配到兩廣雲貴那些不毛之地,就是派到和他們積怨已久的軍中!取而代之的,要麽是柳升那樣已經投靠他的走狗,要麽是已經靠邊占了二十年的洪武朝舊將!他這是要斷咱們的根基啊!”
“哎,英國公,按我更應該保持沉默。”一旁的定國公也忍不住開口相勸道:“但是勳貴將門大難臨頭,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頓一頓,他沉聲道:“公爺,讓皇上這麽搞下去,用不了幾年,大明朝就再沒有什麽將門,咱們或許能苟安一時,但早晚要被丟到垃圾堆裏!更別咱們的子孫後代了!”
“我知道……”張輔終於開口,卻神情懨懨道:“可那是皇上,大明朝的,做臣子的徒之奈何……”
“總是有辦法的!”朱勇憋出一句,卻巴望著張輔,真要是拿主意,還得指望這位主心骨。
張輔嘴唇翕動幾下,一副欲言又止得樣子,憋的朱勇快要爆掉了,忍不住喝道:“有話快!”
這一聲,引得一眾致祭的賓客齊刷刷望過來,張輔苦笑著搖搖頭,剛要開口,便聽知客高唱起來:“太孫殿下前來致祭!家屬跪迎!”
聽到朱瞻基前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循聲望去,隻見朱瞻基一襲白衣,麵帶悲色進來,向家屬還禮之後,又恭恭敬敬給陽武侯上了香,然後在張輔等人身旁跪坐,神情肅穆的開始哀思。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