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源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但凡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他不過是興趣愛好與普通人不大一樣,喜歡各種稀奇事罷了。
見鹿兒不理,他就愣是纏著他問,不管鹿兒去哪,他都像背後靈似的,一直粘著,直纏了整整一個時辰,鹿兒終於扛不住,照例歎了口氣,崩潰的說了句“你到底哪兒來的啊!連這個都不知道!”,隨即不等白景源再把大澤之子那一套拿出來說,就把答案說了出來:
“這叫忠誠之誓!取指尖血,於眉心畫橫,意味著一往無前的血勇!連國人家的小孩子都明白的事,偏偏你不知道!”
然後他又把之前公孫去疾效忠時那一套講了一遍:
“以中指和食指沾取眉心血,對天盟誓,乃認主之禮,意味著肝腦塗地、至死方休的追隨!”
白景源聽得津津有味,待到鹿兒細細說完,發現每一種誓言都要見血,不由皺皺眉頭,不認同道:
“這些規矩是誰定的啊?實在不夠人道!若因盟誓之時受傷死去,也太可惜了些!”
冷兵器時代,兵器上麵但凡有鏽,就可能帶來破傷風,但凡傷口處理不及時,就會有生命危險。
現在生育率這麽低,知識都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一個人幸運的出生,好不容易長大,又曆盡千辛萬苦學了一肚子知識,結果卻因這種陋習丟了性命,豈不是冤死了?
不管對人才還是對主公來講,這都是一件很值得可惜的事。
哪知鹿兒聽了這話,卻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理直氣壯道:
“自古就是如此,此乃天定!可不是誰說了算的!若因盟誓而亡,肯定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此人必定有問題!有什麽好可惜的?!”
這是一套完美自洽的理論,經過漫長時光的淘洗,早就成了這個時代人人皆知的道理,他的質疑,反而更像異端學說。
白景源歎口氣,再次感受到了時代的鴻溝,知道隻憑他自己,絕對沒法撼動這個世界的固有規則,也不再爭辯,自覺的去了榻上,坐在棋盤麵前。
張元隨時有可能找他下棋,他得爭分奪秒的學。
之前鹿兒晚上與他下盲棋,他還覺得鹿兒變態,現在他都恨不得用下盲棋來代替睡覺了!
因為公孫去疾分析,王後很可能會派張元護送他去陽城。一路上至少要走一個月,兩人肯定會有對弈之時,他必須在這之前,學個大概。
鹿兒見他不再說那些奇怪的話,鬆了口氣,忙去把配套的棋子搬了出來。
整塊木頭雕成的棋盒放到棋盤兩邊,兩人棋藝差距太大,鹿兒執白,按照習慣,讓白景源執黑先行。
見公子認真下棋,鹿兒想了想,還是低聲勸了白景源一句:
“我知公子仁善,見不得人受苦,但這些話可不能跟別人說……”
要是被哪個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聽到,就算是公子,也會挨罵的。
大紀雖弱,也還在,大紀在,紀禮就在,不守禮就是罪過,滿世界的人都可以罵他。
這個年代的公卿士族連和大王打架的事都做得出來,吵個架就是毛毛雨。
他也是怕白景源一片好心,反而招來謾罵,會受不了。
白景源無力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說此事,隻悶頭與他下起棋來。
兩人水平相差太大,哪怕鹿兒有意相讓,白景源還是敗得很快。
很快,一局下罷,兩人正一邊撿棋子,一邊回憶之前的棋路,忽聽侍衛來報,說季孟回來了,正在門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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