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船隊停在一個名叫上泱的水邊小城,連續幾天不是睡船上就是睡帳篷,原想著今日可以睡在屋裏,白景源期待了老半天,結果那倆老頭愣是纏著他聊到半夜,直到他祭出裝睡大招,這才得以脫身。
想著明日天不見亮又要啟程,他就超想哭一場!
實在是太難了啊!
這倆老頭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明知他這人固執,不可能接受他們的“推銷”,還是天天都來,一來就是一天,不論在哪,隻要他們在,他就得規規矩矩的跪坐,連手都不敢亂擺。
老天呐!他還是個孩子啊!萬一長不高,怪誰呢?
畢竟這個,遺傳占一定因素,後天環境也有很大影響啊!
“呼~”
白景源倆眼呆滯長舒口氣,伸直跪得沒知覺的腿,先毫無形象的坐了半晌,才仰頭躺了下去。
光滑的葦席鋪在厚厚的草墊上,整齊的龜甲席花摸起來微微硌手。
被這倆老頭整得,他最近都有點恨這個世界了。
“我要坐會兒。”
有氣無力的吩咐完,侍者立刻上前將他抱到臥榻邊的躺椅上,抖開一床薄絲被,像往常那樣蓋在他身上。
白景源舒服的半躺著,愣愣的看著不遠處帳子上精美的花紋,腦子放空,感覺這一刻真是這一整天裏最幸福的時刻。
也是可憐,好不容易讓木匠給他造出合心意的椅子,卻不敢光明正大的坐。
在這個禮儀與家具緊密捆綁的年代,別說在躺椅上葛優躺了,就是坐姿不正都會挨噴,他現在連一天吃三頓都不敢,自是沒那麽頭鐵,膽敢挑戰這個全世界都遵從的規則。
大概在那些“君子”眼裏,隻有這樣痛苦的生活方式,才配得上他們高潔的品格吧!
自古就是這樣,得來不容易的,才會格外珍惜。
“昔年魯靈公擅弈,自以為棋藝蓋世,難免驕狂,便讓人尋訪棋藝高超之人想要一一戰勝。
“其他人懾於魯靈公威勢,不敢贏他,棋迷子應詔入曲池,卻連贏魯靈公十三局!
“魯靈公顏麵大失,便在某日私下會見時,箕踞(jījù)待之,結果棋迷子當場氣得用拐杖打他小腿,還說‘吾已年過七旬,本該是隨心所欲的年紀,還能堅持不逾矩,千裏迢迢應詔來王都陪你下棋,結果你現在不過而立之年,就不堅守禮儀,你這樣的人,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夫不屑與你說話!這就要回家去,這輩子不到黃泉絕不見你了!’
“棋迷子負氣返鄉,沒過多久就鬱鬱而亡,因為這件事,魯靈公很快就因德不配位被臣子們攆下王座,這才有了魯景公繼位,以及接下來五十年的景明之治……”
鹿兒站在一邊,幽幽說起這段曆史,意有所指。
白景源麻木的躺著,薄被下的手死死握住躺椅扶手,許久才咬咬牙站了起來,笑道:
“把這東西拿下去燒了吧!不過是小孩子的玩意,貪圖舒適,的確不是君子之道。”
鹿兒立刻叫人來,把這椅子搬了下去。
看著他一臉的“孺子可教”,白景源有點委屈,又有點難過,內心深處,還隱隱有點害怕。
隨著時間推移,他原本的三觀,還有生活習慣,會不會慢慢消磨?直到完全被這個世界同化?
心塞塞的睡到天剛蒙蒙亮,頂著黑眼圈強打精神起來,梳頭的時候,突然想起個名叫“跪得容易”的東西,忙吩咐婢女去準備。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