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別喝了!”
任沂接到消息,匆匆帶兵回來,見到的就是消瘦無比、滿身酒味的妹妹,一時竟有點不敢認!
哪怕當年得知要被嫁到楚國來,她也不曾這般消沉!
“你看什麽?嗯?難道本宮在這永壽殿喝點酒,都要看誰臉色不成?難道本宮已經落魄到這份兒上了?嗯?”
任袖喝得眼尾泛紅,整個人都歪在冰涼的青銅案上,也不知任沂哪裏惹怒了她,竟一腳甩飛藕色絲履,一邊砸著手中角杯,一邊怒罵!
“你在可憐我?!你憑什麽可憐我!”
任沂歎口氣,示意阿瑟上前替她穿鞋,心道,這又是何苦呢?
每天處理政務累得要死要活,有什麽意思?
真那麽喜歡權勢,那就回到邙邑去啊!
她們手頭有兵,卻沒有足夠的兵,若要占了邙邑當個土大王倒還行,非要攥著人羋氏的江山不撒手,共叔魚能樂意呢?
想也不可能。
要她說,若真下定了決心,非要爭這花花江山不可,就早點讓大王生下兒子,然後弄死他,倒也能繼續像現在這樣過個十幾年。
可這又何必?
待到新的大王長成,難道還能這般行事?
楚國上下決不能容。
她可不想跟著太後娘娘,臨老了,死無葬身之地!
隨著年齡的增長,任沂體力不可避免的下降,自過了三十七歲生辰,她的野心不知不覺就淡了一絲,她開始傾向於守成。
除了護衛大王出行,大部分時候,她都在邙邑練兵,時不時剿個匪,在邙邑那一片兒,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任袖卻一直身處權勢的漩渦中心,眼睜睜的看著白景源越長越大,心中的恐慌也與日俱增。
任由阿瑟替她穿了鞋,又接過溫熱的帕子蓋住臉,待到仆從們都下去了,屋裏隻剩下兩姐妹,任袖這才放下涼掉的帕子,白著臉看著任沂不說話。
任沂歎口氣,接過支離遞來的熱湯,輕輕推到她麵前,見她捧起碗低頭啜飲,這才溫聲道:
“娘娘,你沒發現嗎?你已經不像從前的你了。若是從前,你不會害怕,遇到這種事,也不會無計可施,更不會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真的!你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你了!”
雖然心態已經變了,但她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任袖需要振作,沒有任袖,她就會獨木難支——楚國一向男權為上,想要代替她、擊潰她的人,太多了!
任袖突然就捂著臉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抓起頭發,揪出一根白的來,神經質的拔掉:“我畢竟不是羋氏子!不管怎麽做,這一點都是沒法改變的!”
任氏江山尚且不容她染指,何況是羋氏之楚?
哭著哭著,她又不甘的拍著腿低吼起來:“可我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這麽多!他又付出了什麽?那個傻子,根本就和羋氏沒有關係!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這個國家,根本就無所謂家族!在他心裏,哪怕是個卑賤的奴仆,都比這些更重要!他們憑什麽對本宮棄若敝履?難道我做得不夠好嗎?!”
多少年的宵衣旰食!多少年的殫精竭慮!她自認將這個國家治理得很好!
她的功勞,就沒人看得到嗎?!
昔日強盛的燕國,如今躲在草原深處不敢露頭;昔日富足自信的金趙兩國,如今各有隱禍;至於鄭魯還有大紀,更是衰弱得可憐,更別說那被滅了滿門,連祖宗都被挖出來鞭屍的妘氏了!
在越發混亂的世道裏,楚國不僅沒有衰弱,反而越發富足,難道不是她的功勞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