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輕易不見官,一送進官府,便是偷雞摸狗,燒殺搶掠沒什麽好事。
尋常人家且不想招惹官府,何況相府這樣的人家?且相遂寧還是個女孩兒,如果被官府的人揪去關上幾日,誰知道會出現什麽事?聽牢房裏有老鼠有蟑螂,有板子有烙鐵,如果想了結一個人,直接給他投點毒或者懸個梁也就完了。
相遂寧不想去官府,不想相老夫人憂心。
相大英難得站在她這一邊兒:“我也要官聲的,怎麽能讓女兒去官府?她死活不要緊,隻是出去丟祖宗的臉。”
湯娘不以為然:“老爺這樣袒護她,春花樓怎麽交待?”
沒法交代。
老鴇一時半會兒也不想走的樣子。
賠個人出來,當然賠不出,即使老鴇願意收銀子,相府也不舍得給。
湯娘想著養相遂寧已經是賠本買賣了,還要為她做的事費銀子,心都痛。
一時陷入僵局。
兩重門外傳出哭聲,哭的肝腸寸斷,誰聽了都動容。
或許是哭太久了,哭的人嗓子都啞了。
幾個丫鬟踮腳看著,一個婆子還未將二門打開,便見七娘抱著一個破席子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或許是路上跑的急,她的鞋子掉了一隻,腳是黑的,寬大的褲筒也破了。
大門口的廝跑上來拉她,不料卻被她掙了一個趔趄。
湯娘皺眉。
七娘將破席子放在地毯上,展開地毯,裏頭裹著一個汗濕了衣裳的孩子。
枯黃的臉頰,慘白的嘴唇,嘴邊的泡泡還掛著,一直流到脖子裏去。
還是那日的舊衣,領口已經撕爛了,露出瘦骨嶙峋的瘦身體,而他的臉上,因為自己的抓撓,已經花了,翻著皮肉。
七娘的孩子死了。
死相淒涼,通身是藥味兒,汗味兒和一股腐朽的味道。
難怪七娘像瘋了一樣的奔跑,幾個人都拉不住。
老鴇本來穩穩當當的坐著,這會兒嚇的差點兒蹦起來,七娘孩子的屍體就在她腳下不遠處,那慘狀讓她心有餘悸:“怕不是這孩子得了什麽染饒髒病吧,我們先回了。”
“別走啊。唉,你們別走啊。二姑娘的事還沒解決呢。”湯娘欲留人。
老鴇哪姑上這麽多,提著油紅色裙擺跑走了。頭都不敢回。
七娘哭的這樣痛,丫鬟婆子看了也動容。
七娘哭了一陣子,才跪著道:“二姑娘……二姑娘……我的孩子……”
幾乎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又是二姑娘相遂寧。
相大英坐不住了,眼睛裏能噴出火來,盯的相遂寧身上火辣辣的:“春花樓的事還沒解決,七娘又抱著……七娘又來找你,你又犯了什麽不要命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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