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父皇把我發配到陵墓來,隨我而來的,還有我的幾個貼身侍從,父皇說,我在,他們在,我死了,他們也得死,可這才多久,這些侍從,就都先我而死,宮中的太監往這裏送吃的,他們吃了就死了。所以再送東西我就不敢吃了,後來他們幹脆也不賞賜東西給我了,我自己去狩獵,自己煮飯,如果狩不到東西,我便一天一天餓著。”郭琮的手死死摳住梅貴妃的棺槨:“現在我還年輕,還能狩獵,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走不動了,再不能狩獵,我可靠什麽活著呢?父皇這是想要的命,又怕落了屠子的罵名。”
郭琮說的似乎有道理。
難道他這樣落魄。自己都溫飽不濟,也就沒精力再給梅貴妃燒什麽香了。
地下陵墓大得可怕,石門都有三四丈寬。
人在陵墓裏說話,聲音都帶回響,就像在山穀裏說話一樣。
“我不能坐以待斃,所以讓我舅舅擄了你來,畢竟我舅舅的權也被一點點兒剝了,如今我們能仰仗的,隻有你了。你手握重權,你在父皇那裏還是有分量的。”
“你想讓我跟你父皇說,放你回去?”
“別人根本沒機會到父皇麵前替我說情。”郭琮有些祈求:“皇上總要給你些麵子,看在我是梅景表哥的份上,請你幫我去說一嘴,我也看透了,皇位這東西,於我無緣,父皇願意把它傳給瘸子也好,傳給瞎子也好,或者傳給那個來路不正的陸禦也好,我都不惦記了,哪怕貶我成庶人呢,我隻想出去,我不想一輩子呆在這裏。”
郭琮說得殷切。
“我去替你說。”相果心答應了下來。
並不是為了梅景。
他隻是想到了郭黎。
郭黎與郭琮是親兄妹,長相上有六分相似。
他的思緒飄到了一望無際的邊塞草原,又回到空空蕩蕩散發著黴味的陵墓。
上書房。
陸禦已經能獨擋一麵。
被立為太子的這些天,他兢兢業業,四更起,雞叫睡。
他並不是勤奮的人,可如果他稍有差池,莊氏在月影宮裏就會受到連累。
皇上如果直接處罰他,或許他心裏好受些。
可皇上處罰莊氏,陸禦便於心不忍。
在陸展被害死的那個夜晚,陸禦偷偷翻牆去月影宮裏跟莊氏見了一麵,匆匆見麵,陸禦含淚握緊了拳頭。
那一刻他曾想過,要跟郭正禪一了百了,哪怕潑出他的命去。
他是太醫,有一千種方法能讓郭正禪壽終正寢。
莊氏卻還是攔下了他:“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若是你殺了他,那你後半輩子如何麵對自己的心,娘又如何麵對你?天下蒼生,又該如何?”
是啊。
他是親生父親。
如今南部不穩,邊塞也剛肅清,幾個藩王也蠢蠢欲動,若陸禦殺了皇帝,那各路兵馬便能借著絞殺逆賊的名頭攻進青城。
到時候受害的,還是萬千黎民。
黎民無罪。
陸禦終是忍了下來。
隻是他不近女色,每日在上書房苦挨。
他天資聰慧,又由宣國名師
指點,很快就突飛猛進。
這一年夏季雨水大,衝垮了河堤,陸禦差人一麵抗洪一麵修堤,又安慰百姓開倉賑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