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流年斷

日暮，水漓在架起的鐵鍋前煮著蘑菇湯，前幾天兩人在半山腰的隱蔽處找到一個小廟，要了些必須的物什，司徒塬說還是喜歡那個山洞，於是兩人就在那裏安了家。 這幾日過得如鍋中的香菇湯般清湯寡水，也不知他有沒有厭煩了。水漓心下想著，不由轉身望了司徒塬一眼。 “怎麽啦？”司徒塬走了進來，手裏拿了兩根樹枝：“是不是累了，我來做吧。” “沒有。”水漓搖搖頭，輕淺一笑：“我是想著，日子每天都這麽清淡，你不會覺得無趣嗎？” “不會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我很珍惜。”司徒塬認真的道，說完晃了晃手中的樹枝：“漓姐姐，你教我習武好不好？以後要是再遇到麻煩，我們就能一起應付了。” “好啊。”水漓點點頭，目光轉向鍋裏的湯，水沸騰著，片片蘑菇如小舟般旋轉、碰撞，然後散發出香味，她看著，不覺有些惘然。 “漓姐姐。” “嗯？”水漓回過神來。 “漓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情，一點都不記掛母後她們？”司徒塬蹲在水漓身旁，看著蓬蓬上升的煙霧，心也惆悵起來：“因為，我當我自己死了，這是我的新生，我終於可以、為自己活了。” 水漓握住司徒塬的手：“阿塬又在胡想些什麽，你的心，漓姐姐還會不知道嗎？我是擔心、你看這些天下來你都瘦了，我又不敢殺生，每天就讓你吃些野菜山果，再這樣下去可怎麽好呢。”她顰著黛眉，歎了口氣。 “哎呀，你也太多慮了。那天我們去廟裏，不是有幾個小和尚麽，人家可從來吃素啊，不也挺好的。”司徒塬眨眨眼睛：“快點開飯吧，我餓了，吃飽了還要跟你學武呢。” 這日清晨，司徒塬醒來卻不見水漓，隻聽洞外傳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他吃了一驚，以為鉞軍尋了過來，忙跑了出去。 司徒塬見水漓蹲在一塊石頭邊，石麵上有一攤血跡，慌忙跑上前：“漓姐姐，怎麽了？你沒事吧！” “啊？”水漓轉過頭，拿刀的手還在顫抖，司徒塬低頭看到石麵上有一隻剛被殺死的野兔。 “漓姐姐、”司徒塬難過的望著水漓，回到山洞拿了碗水給她洗手：“我來弄吧。” 水漓搖搖頭，司徒塬堅持要和她一起，於是兩人默哀般的給那隻兔子褪了毛，然後切塊、串在樹枝上烤。直到肉串烤好，水漓才微笑起來：“吃的時候要開心一點，不然這隻兔子就白獻身啦~” 司徒塬知道她是為了讓自己多吃點，才勉強打起精神來，他輕輕咀嚼著烤肉，心裏暗暗下了決心，再不要讓她做這些事情了，她應該清靜悠閑，不是這般清貧辛苦。 然而，就在司徒塬下定決心的第二天，他們的隱居生涯便匆匆結束了。 “阿塬，快醒醒。好像有人來了。”深夜，司徒塬被水漓搖醒，側耳聽到一陣腳步聲正漸漸走近，水漓掩住他的口：“不知道是鉞軍還是官兵，我們先躲一下吧。” 兩人忙出了洞口，撥開叢叢的野草，來到一個小洞穴，這是他們采山果的時候發現的。洞穴很小，兩人縮在一起才勉強藏好。司徒塬把頭枕在水漓的膝上，悄聲道：“漓姐姐，你可以靠在我背上。” “太子、太子……您在哪？” “阿塬，好像是孫侍衛的聲音，沒事了。”水漓鬆了口氣。 “我想再睡一會。”司徒塬輕輕握住水漓的手，水漓心一慟，輕柔的撫著他的背。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螢火蟲在草叢間穿梭著，宛若點點繁星，司徒塬微溫的氣息在她指縫間流淌，水漓閉上眼睛，覺得似水年華仿佛就這麽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