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響，地牢的牢門被推開。
刑部尚書齊瑉跟在關丞竹身後，一路穿過長道，停在一間牢房門前。
隔著牢門，裏頭的人四肢被鐵鎖禁錮懸吊在半空，渾身血汙，一動不動。
齊瑉朝身邊人使了個眼神，下頭人立馬會意，拎了桶冰水走進牢房，猛地朝著人倒去。
關丞竹慢條斯理的坐了下來，接過許知遞來的茶盞，雕花銜翠的茶蓋刮了刮浮茶，淺淺的呷了一口。
裏頭人猛地一打顫，帶著鎖鏈發出唰唰的聲響，看不清麵容的腦袋抬了抬，喉嚨裏發出一陣嗚嗚的怪叫。
齊瑉下意識瞥了眼旁邊的人，見他嘴角噙著笑，心裏頭也突突發緊。
“齊大人好手段。”
他兀地開口，語氣聽不出有什麽意味在裏頭，齊瑉訕訕笑了笑，說道，
“這不是刑部的法子，太子殿下把人送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關丞竹點了點頭，又道，“還能不能說話?”
“這....”齊瑉為難道，“人送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絞了舌頭。”
見他依舊麵不改色，齊瑉這心裏頭更沒底了。
要說太子殿下這手段，哪個平常人見了不得嚇得臉色發白，他執掌刑部數年才練就這麽一顆鋼鐵心腸，這關丞竹就是裝也不能裝得這麽像吧。
更讓他心裏頭發緊的，是來時關丞竹與他閑聊。
話裏頭有意無意提到了一樁舊案。
“不知道齊大人喜不喜歡看戲?在下偶爾也愛到梨園裏頭看戲，最讓在下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出狸貓換太子。”
“偷天換日人不曉，斬草除根不留苗。”
“齊大人?齊大人?”
關丞竹的聲音拉回齊瑉飄遠的思緒，關丞竹語氣溫和，頗為關切道，
“齊大人可是身體有恙?在下看齊大人都在發汗了。”
齊瑉抬手摸了摸額頭，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渾身已經布滿冷汗，忙扯了袖子擦著汗，一邊說道，
“下官無礙，關大人方才說什麽?”
關丞竹依舊笑著，“在下想讓齊大人拿狀紙過來，在下要問話。”
“噢對對對，狀紙!”
齊瑉這才吩咐人把幹淨的狀紙筆墨一應帶來，關丞竹站起身，把位置讓給齊瑉，示意讓他來寫。
明明是一個小小的圓凳，齊瑉卻頓感如坐針氈，頭皮發麻。
關丞竹將手裏茶盞遞給許知，隔著牢門目光望向半死不活的人，溫聲開口，
“你在華錦坊呆了十年，怎麽會想不開做這等斷送性命的蠢事呢？”
齊瑉落筆的手頓時一滯，墨汁在白紙上暈開一灘黑暈。
這要寫嗎?
他果斷換了張幹淨的狀紙。
那人沒有回應，關丞竹又道，“輯裏湖絲隻能供向內廷，華錦坊是哪裏來的門路，能夠收購這麽大一批輯裏湖絲，最後還不知去向，嗯? ”
關丞竹原地踱步，狀若思考，輕聲道，“你說巧不巧，就在你被太子殿下抓到當日，城南抓了一行偷盜主人家財的賊人，想要逃出城卻被攔了下來。”
血人的頭微微動了動。
“那行人說來也奇怪，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幼童，還有一個老媽子，唯一的男丁還是個半的孩子，身上卻帶著幾千兩銀票，在城門口被一家王姓商戶截下來了。”
原本沒什麽反應的血人在聽到這話時劇烈掙紮起來，不斷發出怪異的嗚嗚聲，鎖鏈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在陰暗潮濕的地牢中顯得格外駭人。
關丞竹笑了兩聲，峰回路轉般接著說道，“不過被當時便服在外的大理寺卿高大人遇上了，覺得事有蹊蹺，便把人帶回大理寺了。”
血人頓時安靜下來，像是停止掙紮一般，也放棄了死不鬆口的真相。
關丞竹又接過許知遞來新鮮的茶水，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唇，溫聲道，
“我說，你答。
說對了就點頭，說錯了就搖頭。”
刑獄外，齊瑉拿著狀紙的手都在發抖。
五皇子啊.....竟敢私造龍袍!
這可是被視為謀逆大罪的啊! ! !
關丞竹朝他略一拱手，溫文爾雅的麵容始終噙著一抹不濃不淡的笑意，叫旁人瞧了隻覺得他是個翩翩公子。
但此時齊瑉卻不敢這麽覺得，他將狀子往前遞了遞，說道，“關大人要去見聖上嗎。”
“這狀子就勞煩齊大人入宮麵聖，在下還有要事，耽誤不得。”
齊瑉一時間想不出來他有什麽耽誤不得的大事，難道是直接帶人去把五皇子抓了?怎麽說那也是天子之子，到底是應該要先回稟了聖上。
關丞竹略一挑眉，很想告訴他他就是要去抓人的，但沒有說出來。
齊瑉望著他，一番欲言又止，往前湊了湊低聲道，“實不相瞞，下官也比較喜歡看戲，若來日得空，關大人可賞臉一同前往梨園聽戲?”
關丞竹卻仿佛聽不懂他的話一般，婉拒道，“在下怕是不得空，陛下時時有召，離不得身，不過在下聽說齊大人的幼子如今正在青弘書院新學，恰好在下有一位朋友.....”
他的話沒說完齊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頭微驚，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竟然有這麽大的野心?!
齊瑉壓下心底的驚色，拱了拱手，
“下官明白，小兒定會和關大人的好友相交甚歡。”
二人兵分兩路，齊瑉進宮遞狀子，關丞竹叫來禦林軍統領，浩浩蕩蕩的朝著五皇子府而去。
五皇子府。
滿屋旖旎，楊竗正意足的攬著懷中美人的腰肢，但到底誰是美人卻不好分說。
他分心想著如今的朝局，隻覺得奪嫡之路愈發艱難，心頭不由得歎氣，就覺懷中人一直柔若無骨的手往他身下作祟。
他眯著眼笑了笑，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怪道，“你啊，青天白日的，也不曉得安分些。”
“殿下都與妾白日宣淫了，還要妾安分些做什麽。”
美人似嬌似嗔，眼眸風流，勾人心神，另一隻手卻也不安分了起來。
美人相邀，楊竗自不會叫人失望，正要共赴雲雨，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殿下!殿下!出事了!”
楊竗麵色一變，猛地起身抓起衣裳就往身上套，一邊大聲喊道，“出什麽事了?”
“禦林軍把咱們府給圍了!”
什麽?!
禦林軍怎麽會把他的府邸給圍了!
密密麻麻的禦林軍將整座五皇子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引得周圍人紛紛聚在一起看熱鬧。
關丞竹老神在在站在緊閉的大門口，神色溫和，衣裳被風吹得翻湧，好似一副流動的水墨畫。
周遭的各種猜測議論聲不絕，這裏住的都是達官貴人，紛紛都在好奇五皇子做了什麽事惹得禦林軍把宅子給圍了。
大門嘎吱一聲打開，關丞竹正了正神色，朝著迎麵而來的楊竗拱手，
“見過五殿下。”
楊竗先是被這樣大的陣仗嚇得一驚，而後拉著關丞竹的手，一臉惶恐地問道，“關大人，這是發生何事了？為何要帶人圍了我的府邸?”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