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這下不知道該看哪裏了,隻得盯著牆角的貨架,鼓了鼓胸膛,又問:“你從哪裏來?”
廢土指了指頭頂,說:“廢土。”
“不是,那之前呢?”安息重新措辭:“你住的地方遠嗎?”
廢土答:“遠,也不遠,我住的地方不固定,而世界很大。”
安息微張著嘴點了點頭——他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他隻知道輻射避難站有多大。
他知道避難站有多少個房間,多少個井梯,多少個張桌子,多少把槍,但是這銅牆鐵壁之外的世界,他一無所知。
安息一下子湧上了一絲窘迫的自卑感,不再提問,空氣裏隻有廢土勺子和盤子觸碰的聲音。
他吃完之後,又仰趟靠在床頭,鈿安還沒來,安息估算著時間覺得自己該走了,他把廢土的水瓶重新注滿,聽著水流填滿瓶身的歌聲漸漸高昂,開口道:“下次你別用飲用水洗頭了,樓上有循環水,這個你留著喝。”
廢土斜眼看看他,沒有道謝,說:“哦。”
安息抱著空水壺直起腰,居高臨下看他,又問:“你會留在這裏嗎?”
廢土單手掀開外套,撩起裏衣,露出止血帶裹住的腰部,語帶諷刺地問:“我能去哪?”
安息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他也隻學著廢土的樣子“哦”了一聲,端著餐盤卻還不走。
廢土也靜靜看著他,不出聲也不眨眼,但眼神分明在說:“還有事?”
安息張了張嘴,說:“呃,2397號輻射避難所,歡,歡迎你。”
說完他就匆匆走掉了。
回到五層時安息發現餐廳已經沒有人了,暗道不好,連忙把餐盤丟下,順著汙水管道向上爬,他急切地敲了三下頭頂的井蓋,不出幾秒就被打開了,獨耳背光站在那,瓶蓋惶恐地貼著牆根站好。
獨耳的臉色很差,他缺失耳朵的那半邊臉在光影下尤其駭人,甚至沒有問安息去了哪,直接摔上了鐵蓋,巨響炸得安息耳鳴了一會兒。
隔天安息就被“下放”到了十二層新開辟的藥品站,瓶蓋抽抽搭搭地站在井梯外麵跟他揮手。
“過兩天就回來了。”瓶蓋斷斷續續地說。
十二層說起來有藥品站,體能訓練室和抗輻射研究所,但其實都是樓上多餘物資的存放地,鮮有人至,體能訓練室更是從未有人光臨過。他們站隻有兩三個人輪流出去探索廢土,對於輻射芯、藥品和武器的需要都不是特別大,隻是為了對付偶爾的變異怪物入侵。十層以下平時幾乎沒人來,一直荒廢著。
但現在這裏就是安息的工作地了——他也是這裏唯一的員工。
安息雖然此前在淨水站工作了三年,但其實全站的每一個房間都呆過一段時間,什麽都知道一點,這也是土著穴居人的優勢。他學東西很快,修理機器尤其在行。
他如今再一次地回到了醫藥站——此前,安息母親被感染的時候,他三天兩頭地往醫療站跑,把所有醫生說有用沒有用的方法都試了一遍,雖然最後還是沒有什麽用。
地底的生活沒有太陽光,過敏源也很單一,營養濃湯再怎麽搭配也總是缺了幾種微量元素,安息的母親抵抗力不好,被感染的部分很快就病變了,從健康到死亡隻用了讓人膽寒的一小段日子。
安息步入這個布置熟悉的房間,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一段日子,有什麽東西抓撓牆體的聲音叫他神經緊繃,仿佛死神下一刻就會從天花板上墜落下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