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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廣厚跳井了(1/2)

作者:郭慧學字數:6134更新時間:2018-12-15 12:03:16

    事發雖在晚上,消息還是不脛而走,一下子傳遍了這個華北平原北部百餘戶的偏僻小村—錢家莊。

    春寒料峭,雖然已進二月,人們都還穿著過冬的棉衣,聽到消息後,摸著黑兒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四麵八方來到老街。錢家莊總共三條街,老街居中,全村五百多口人有一多半住在這兒。錢廣厚家在老街中間,四破五開間,兩進的院子,後院有東西廂房,大門口兩側的門房一邊是牲口棚,一邊堆放農具雜物。

    錢家大門緊閉,門口外黑壓壓地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這事兒要擱在解放以前,人們會躲得遠遠的,來的人肯定沒有這麽多。現在解放了,窮人翻身了,大夥兒都想來一看究竟。這道大門對錢家莊的人來說太熟悉又太陌生了,熟悉是因為錢家大院青堂瓦舍,這在錢家莊絕無僅有,鶴立雞群;陌生是因為有很多人從未邁進過這道門檻,不知道裏麵啥兒樣。

    錢家莊有錢、張兩大姓,據老輩兒人說,早年間張家是跟隨錢家遷至此地的,所以取名錢家莊。錢家後人書讀得多,腦袋瓜兒活,不少人在外麵做了官或做生意賺了錢,舉家搬走了。張家人世代為錢家扛活,兵荒馬亂的年月有不少人為填飽肚子參加革命,有的還當了幹部。解放前夕,全村三千多畝土地中,錢廣厚一家獨大,好地占了小一千畝,另有四五家各占一兩百畝,剩下的戶均十來畝,多是薄堿沙窪的差地,還有十幾戶根本沒地,靠扛活為生。

    厚重的黑漆大門吱吱扭扭打開了,圍在門口的人踮起腳尖往裏瞧,院子裏黑乎乎的,前排正房屋裏亮著燈。有人牽著一匹馬噠噠地走出來,人們趕緊讓開一條道兒,走到近前兒認出是張滿囤,人們又聚攏過來問這問那。滿囤家兩三輩兒人都給錢家扛活,他打小兒就經常出入錢家,跟大他七八歲的廣厚一塊兒玩兒。

    “廣厚哥傍黑兒掉井裏淹死了,我這就去城裏給少奶奶家送信兒,順便置辦裝裹。”滿囤見走不開,支應了兩句。

    “咋這會找地方啊,那井水還有法兒吃嗎?”“死了人咋沒燒紙,也沒聽見他媳婦哭哇!”“廣厚再不頂事也是個爺們兒,這下兒娘幾個沒著沒落兒了。”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不是村東那眼吃水井。天不早了,爺兒幾個娘兒幾個快回去吧,我得趕緊走了。”滿囤分開人群,騎上光杆馬,消失在夜色裏。錢家門口圍著的人陸續散去。

    錢廣厚是家裏的獨苗兒,打小性格懦弱,父母親滿心指望他將來能撐起這份家業,不惜花錢送去城裏念書。不成想廣厚壓根兒就不是念書的料兒,幾年下來學業沒有大的長進,還常常挨同學欺負,後來死活不肯再去學校了。父母也擔心把孩子學廢了,索性由著他在家呆著。廣厚對種地收租子這套活兒毫無興趣,整天不是閑逛就是悶在屋裏,父母親又擔心他悶出病來,早早地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十八歲不到就把媳婦田月娥娶進了家門。三四年過去了,月娥還沒見一點兒動靜。老太太坐不住了,開始攛掇老爺給廣厚娶個二房。老爺把廣厚叫到北房,話還沒說完,廣厚就躥兒了,甩下一句臭話:“要娶你娶,反正我不娶!”回自個兒房間了。老兩口知道廣厚的毛病,不敢再勸,又不甘心絕後,於是四處求醫問藥燒香拜佛,又折騰了兩三年,草藥吃了有一小推車,仍然不見效果。老兩口兒不耐煩了,整日裏旁敲側擊、指桑罵槐的,廣厚袒護兩句就連他一塊兒捎上,小兩口兒背地裏沒少流眼淚。這樣過了有五六年,生生地把月娥給憋悶死了。這下遂了老太太的心願,月娥五七剛過,就開始張羅給廣厚娶二房。廣厚他哪兒願意呀,可架不住老兩口軟磨硬泡、尋死覓活的,又拉鋸戰了三四年,才勉強答應。年近三十歲時由父母做主,花了一大筆彩禮,從縣城娶回了高秀媛。

    秀媛自幼聰明伶俐,長得眉清目秀,上麵有四個哥哥,打一小兒就招人疼愛。剛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上門提親的踢破門檻兒,秀媛總也相不中。後來因為家裏的襪廠著了一把火,燒掉了大半個廠子,一家人急得團團轉,翻箱倒櫃把老底兒打掃幹淨,也籌不齊恢複生產的資金,眼看這一大家子人就要走投無路,秀媛也愛莫能助。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錢家提親的人上門了,答應出一大筆彩禮幫高家渡過難關。父母親跟家人商量,幾個哥哥堅決不同意,秀媛體諒父母的難處,應下了這門親事。過門之後,秀媛雖然不滿意大自己近一輪的丈夫,但自小受的教育和窘迫的家境,讓她一門心思地輔佐這個家,公婆還算滿意。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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