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不願意（4）

隻見白影一晃，方皓初從屋梁上跳下來，身姿優雅如鶴——就是突然出現的有點嚇人。大俠……請問你什麽時候上去的？怪不得我剛才一直覺得屋梁上有什麽東西在呼吸，我還以為是老鼠呢……尤其是你這麽突然閃現跑出來搶戲真的好嗎？作為一個女主角，我的台詞量已經很少了好不好，作為男配你能不要這樣搶鏡頭嗎？！我差點給他這一記標準撞位嚇得腿軟，趕緊穩住自己，再準備開口。但高狐狸已經把話茬接上了。“他考慮什麽啊。”高狐狸顯然十分生氣，怒意毫不掩飾，甚至，還有淺淺脅迫之意從眼角眉梢傾瀉而出。他冷冷掃了我一眼，說得斬釘截鐵。“反正這事不行。要是個別的什麽姑娘也就算了，她？沒商量。”如斯回絕，顯然沒有任何溝通餘地。阿仁的臉色也漸漸冷下來，語聲裏染上了不易察覺的戾氣。“我要娶誰是我的私事。幾位叔伯兄長照顧我多年，出於尊重我自然要先告知，但我的決定畢竟是我的決定，說到底沒人有資格幹涉吧？”“私事？”高狐狸冷笑，“少主，你好像沒明白，身為周室後裔，就已經決定了你沒有私事。”他倆這算是真要撕巴起來了……？“你們等等！”我連忙插一隻手進去，努力把他倆扒拉開。“你們是不是忘了點什麽啊……”我看看高狐狸，再看看阿仁，撇撇嘴，“阿仁剛才說他要娶的那個人是我沒錯吧？那有人能先問問我的想法嗎？你們自己吵得這麽熱火朝天的，合著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高狐狸似乎從沒想過這事還需要征求我的意見，一臉詫異地笑看著我。“你難道還會不願意……？”“對啊，我不願意。”我點頭甩出這句話。話音剛落，整個書房瞬間安靜了。三個人全都看著我，全都一臉震驚，就好像我剛才說的不是人話一樣。也不知到底是我不說人話呢，還是有些人聽不懂人話。良久，我竟然看見方皓初笑了。那個從第一眼見麵就對我橫眉冷對言辭刻薄方大俠方大哥，竟然直直盯著我笑得停不下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還沒忘了同情地拍拍阿仁肩膀。阿仁似這才夢醒過來，又一把抓住我，困惑地看著我。“甜甜……？”我用力甩開他，揉揉我已經被抓紅的手腕。“阿仁，我問你，你為什麽要娶我？”“因為我……喜歡你啊……”阿仁癡癡望著我，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我為什麽會這樣問他。他不理解，是因為他從沒認真去想過。我不想矯情。他說他喜歡我的時候，我其實真的很開心。我也絲毫不懷疑他說出這句話時的真心。連日來許多微妙的小情緒都在那一瞬間消散了，仿佛雨過天晴。然而，這和我應不應該答應他是兩回事。隻有喜歡是不足夠的。因為感情會變，人心會變。當年有個男人也曾信誓旦旦對我娘說喜歡，說遍了世間最動聽的情話，而今又怎樣呢？這世上有太多女子都因為迷醉於一句“喜歡”而將自己陷入生不如死萬劫不複的困境。我絕不願再飛蛾撲火做一隻重蹈覆轍的雀鳥。事實上，大概連阿仁自己都沒察覺，當他把“喜歡”作為我必會應諾的理由，以為“娶我”可以是斬斷亂麻的快刀時，他已經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我的存在。在這場看似圍繞我、為了我好的爭論之中，我的存在根本無足輕重。我不過是一團等待被安放的模糊麵目。就好像明明在我的人生裏，我卻永遠隻是個名不符實的主角，隻能做個被利用被編排的旁觀者，看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針鋒相對各自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