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高狐狸你這個大混蛋（3）

我不由自主盯住高孝珩。他的氣息略微有點虛浮，受傷倒不像是假的。“少主，我若是誠心騙你們，大可以把這別院布置的屍橫片野，再留下些官兵掠過的痕跡，豈不更容易騙得過？”他根本不看我和崔遙，隻如是對阿仁說，儼然是表忠心的姿態。話這麽說倒是也不錯……可總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崔遙抓著我的手還在明顯地發抖。他幾乎就要衝出去掐住高孝珩的脖子。我一麵拚命攔住他，心中心中疑慮愈發深重。“既然大家今日都受傷的受傷、累癱的累癱……不如先各自回去歇一宿，待明天養精蓄銳足了，再商議不遲？”其實我就是想找借口先走為上了。從前師父曾經千叮萬囑地教訓過我，好漢不吃眼前虧，遇上摸不清門路的狀況千萬別猶豫趕緊腳底抹油撤，來日方長，回頭有的是時候弄明白究竟怎麽回事。何況這會兒我身邊一個是阿仁，一個偏又是崔遙。崔遙的狀態不穩定極了，他就像個受了激惹得小動物，不知道下一刻是會張嘴一口逮誰咬誰還是幹脆自己先崩潰了。我話剛出口，阿仁就看了我一眼，但沒立刻表態。反倒是高孝珩很配合，當即便道：“也好，今日少主和嚴少俠便早些帶崔遙回去休息吧。”“回哪兒去？”我撇撇嘴，多問一句。高狐狸微微一頓，笑道：“嚴少俠不是已經在這別院住了許多日了麽。如今情狀，嚴少俠莫非還有更好的去處可回？”嗯，狐狸果然還是狐狸，別說滴水不漏，這分明是一回嘴就想噎死我的節奏嘛。“但崔遙可以回自己家啊。”我不死心地挑了挑眉。話音未落，阿仁已將我往後攔了一把。“眼下情勢混沌不明，不易落單，大家還是不要分散開的好。”這小子，不管過去多少年，都還是這麽喜歡在關鍵時刻跟我唱反調……哪怕我都易容成這個樣子了，他這臭毛病也不能改改。但他既然已經這麽說了，我一時也找不出什麽好理由反駁，隻得不甘不願地牽著崔遙回住處去。關起門在床上抱著腿縮了好一會兒，崔遙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了一點。“我爹我娘一定出事了……我方才回去，誰都不在府裏，每一個人都不對勁……”他臉色煞白，死死咬著嘴唇，幾乎咬出血來。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還能怎麽安慰他，便哄著他先早點好好睡上一覺，天塌了也等睡醒再說。畢竟，這可是我師父他老人家的人生第一大信條。但崔遙卻伸手一把拽住我袖子。“嚴……嚴超賢，你能不能陪我睡——”他突然臉有點紅，聲也愈發細弱下去，圓瞪著我的眼睛裏全是忐忑的水光。“不行。”還沒等我回話，靠在門邊的阿仁就斬釘截鐵地替我一口回絕了。阿仁抱著劍，在門口放了一張長凳，就那麽筆挺筆挺地靠在凳子上，那架勢，那口氣，怎麽瞧怎麽像方皓初。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在心裏“呸呸”吐了他一句，皺起眉，“你這麽凶幹嘛，他不就是個孩子嗎？”“他是孩子，你比他大很多嗎？”阿仁睜開眼，頗罕見地挑眉反詰。“……”太不適應。我從來沒見阿仁這麽跟人說過話，更沒見他這麽跟我說過話，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接道：“崔遙這不是剛遭逢變故嗎，會擔驚受怕也很正常啊。換誰先被綁架一遭好不容易脫險回家又發現家裏沒一個正常人爹娘也全都下落不明還能沒事兒人一樣啊？”許是我這一連串反駁得語氣不善了。阿仁看著我沉默了片刻，重新又閉上眼睛，細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放軟了嗓音，“三個人一起睡。”他那模樣似乎當真打算就這麽睡了。我目瞪口呆盯住他好一陣，忍無可忍走上去，特別不給臉地一腳踹翻他那條長凳。“我說……你還真打算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