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失竊（3）

他說得神色誠懇，我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麵對他才好。心裏有太多難以言表地慌亂，到最後，都成了可笑的膽怯。“我不是在懷疑你……”我猶猶豫豫了好一陣，終於咬了咬牙，“興和會裏數得上名號的人，如今隻剩下一個高孝珩啊……”我仔仔細細把所有事都和趙德芳說了，沒放過一個能想起來的細節。趙德芳聽完沉思良久，麵色愈發凝重。他又沉聲問我：“那位教你易容術的老者，你可還記得他的模樣特征？”我撐著大臉想了半晌，“不然……我畫一個給你？”然後我就真畫了。畫完趙德芳拿去看了一眼，便折起來塞進衣袖裏，叫我先回去休息。“……四哥，我畫得真有那麽辣眼睛嗎？”我看他表情好像眼睛很不舒服的樣子，忍不住心虛地嘀咕。“咳……並不是，房裏有點暗，回頭我點個燈再看看。”趙德芳笑著清了清嗓子，就把我往屋外推，直給我攆到門口，又對我說：“出去見到李將軍，要好生謝謝他。這些日子以來，為了你的事，他費了許多心血。”我“哦”得應了一聲，就被他推出了門。出門一眼看見李琰抱臂靠在一旁守著，閉著眼，似乎睡著了的模樣。但我隻往前邁了一步，他就立刻把眼睜開了，徑直望住我。其實趙德芳說得也對。按理我著實是應該好好謝謝李琰。一個非親非故的人，還是個名門之後，年輕有為的將軍，為了我這麽個才認識沒多久的鄉下丫頭奔波勞累，這種事擱以前我根本想都不敢想。在認識李琰和趙德芳以前，我絕不會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對我這麽好。“李將軍，謝謝你啊——”我揉了揉鼻子，略有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蹭上去，原本想好好道個謝，沒料想卻被李琰一把拽住了。他把手往我脈門上一扣，悶聲半晌不語，隻盯著我上下打量，直把我盯得愈發心裏長毛，好一會兒才放開。“還好，沒有受傷。”他略低頭看著我，似乎頗有些感慨，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你別再讓王爺那麽擔心了。這陣子王爺為了你寢食難安的。”瞬間我那一肚子努力擠出來的感謝專用詞就全被憋下去了。你說你們倆，一個讓我謝謝李將軍，一個讓我不要讓王爺擔心，既然你倆這麽互相掛念情深意切，那還把我夾在中間傳話幹嗎！你們倆到底想幹嗎！我問李琰：“……你們倆知道有句話叫‘秀恩愛，死得快’嗎？”李琰瞥了我一眼，一臉顯然並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的表情，但依然反駁得理直氣壯，“你根基不穩，教你的體術又不勤練著，還這麽喜歡亂跑出去胡鬧，有什麽資格講別人死得快。”“好好好，你說得都對，我死得快，我死得最快啦好吧！”我堵著耳朵，衝他做了個鬼臉，拔腿就想跑。李琰伸手一把拎住我衣領，“你上哪兒去？”“我回屋歇著啊。”我扭回頭。李琰嘴角明顯抽了一下，“你回哪個屋？”“我自己屋啊。”我一臉“李將軍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瞪著他。李琰無奈皺了皺眉，“那是唐姑娘的屋子。嚴少俠你這麽熟門熟路就自己跑去了是不是不太好。”哦，他說得好有道理，原來是我傻了……我隻好吃癟地縮著脖子被他拽回來，跟著他去了安排好的客房。推門要進屋時，我忽然聽見李琰在我身後這麽說了一句：“你不會‘死得快’的。你這樣的小姑娘，一定福大命大，就這麽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我整個人都怔了一瞬，扭身回去卻看見他一臉嚴肅，忍不住就嬉皮笑臉回道：“你是想說我‘禍害遺千年’吧？”李琰卻一副早就對我胡扯八道的功力了如指掌的模樣，根本不搭我的茬。他隻伸手在我頭頂輕輕揉了一下，低聲叮囑：“好好睡一覺。回來了，就安全了。”我摸了摸被揉亂的呆毛，轉身進屋，倒頭就睡，當真覺得，已經許久沒能睡得這樣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