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失竊（6）

師父從前教我一詞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的大概就是這麽個場麵吧。可這黃雀怎麽能是跟蟬一起來的？我很有些沉痛地捂住了眼睛。“燕夫人，這段時間以來王爺對你們母子沒有半點不周到，你——”李琰看起來似乎已經氣壞了，卻又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隻得眼睜睜看著。相比之下，王氏顯然沒有那麽多顧慮，上前就是一聲大喝：“燕兒，你可忘了你兒子如今還在王府麽？”可她都已經劫持趙德芳了，你們還跟她廢話這些有啥意義呢？“沒用的。她是吃定了王爺絕對不忍心傷害一個孩子，而且一定會好好照料他吧。”我抹了一把臉，走上前去。李琰欲言又止地瞪著我。我安撫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迎上燕氏目光反問：“但你怎麽知道別的人就不會對他下手？比如那邊那位高大官人，或者我，都完全可以從王府抓了你兒子再跟你要東西啊？”果然，一瞬猶豫從燕氏眼中閃過。雖然她仍舊拿刀緊緊抵著趙德芳咽喉，眼神卻已開始在高狐狸和我之間遊移。但我怎麽也沒料到，偏就在這個時候，趙德芳靜靜開口說了一句話。“燕夫人，楚王府無論如何都一定會保護令郎周全。”……我的親四哥啊！我給你跪下啦！這個女人為了搶那個匣子裏的東西劫持你啊？！你咋反過來拆我的台？！“王爺！”我覺得我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實在忍不住叫了一聲。趙德芳卻皺眉盯著我，而後，緩緩將視線轉向了我身後的李琰。“楚王府絕不會拿無辜孩童做籌碼。倘若自恃目的正確就不擇手段，和那些為惡者又有什麽區別。”他的語聲低緩，但十分堅決，不容置疑，短短兩句話，竟硬是說出了交代遺言的氣勢。李琰也是一臉肅殺，用力點了一下頭。兩個男人彼此凝視著，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忽然覺得……【嗶——】的你倆個【嗶——】死去吧姑奶奶不管了！燕氏飛快地從趙德芳手中的匣子裏掏出什麽東西塞進懷裏，將匣子扔在地上，裹挾著趙德芳，在重兵包圍之下一直退到一塊開闊地。“我乃大遼蕭太後之養女，耶律雲燕！周世宗遺寶的藏寶圖我大遼收下了！”她忽然如是高喊了一聲，將趙德芳往人群中一推，趁勢淩空向著反方向輕功而走。眾人一擁而上都去保護趙德芳。我怔怔望著燕氏，哦不，應該說是耶律雲燕消失的方向，心中驟然五味陳雜。原來她之前一直在偽裝。她為此委身趙煒，甚至為此拋下自己的親生兒子。難道這筆財寶當真竟有那麽重要，能讓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我默然回頭，看見眾人簇擁之下的趙德芳，還有緊跟而來的阿仁。阿仁的臉色蒼白至極。那一瞬間，我看見他眼中不斷閃爍的光，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我隻有伸手緊緊抓住他。阿仁略低頭看了我一眼，緩緩將掌心覆在我手背上。那隻手也是冷的，冰冷無比。高孝珩和林紅英一擊失手，卻也並未趁亂，而是帶著麾下又殺了上來，招招劍指趙德芳。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路數。我甚至能聽見阿仁激烈鼓動的心跳聲。“高孝珩！”他遽然一步上前，大吼了一聲，以驚天動地的氣勢，再也不見從前隱忍退讓的謙恭。我從未見他這樣怒不可遏地對高狐狸直呼其名。他徑直湧身擋在了趙德芳的麵前，迎著高孝珩手中的劍，麵頰因為情緒激動而染上異樣的紅潤。他昂著臉，忽而深深看了我一眼，吸了一口氣，“我是誰，趙王爺想必早就猜道了。既然如此，沒有必要再彼此遮遮掩掩下去，不如大家把話說開來。”“阿仁！”我忽然覺得不好，連什麽易容偽裝也全忘了，撲上去就一把抓住他想要阻攔。但他卻再一次緊緊反抓住我的手，傲然開口：“沒錯，我姓柴，名叫柴守義，當今萬歲恨不得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處之而後快的‘柴氏遺孤’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