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禹鉉身邊的小廝已經候在宮門外了,如蘭強忍哭泣為我理了理衣裳,哽咽道,“姐姐快走吧,晚了恐生變故。”
我心中再沒有什麽牽掛,隻是回身踱步行走到案前,想了想提筆寫道: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天下能使人離散的,無非便是生離,死別。
如今我這秋扇見捐也算是一宗罷。
手中的筆無力地脫落下來摔在地上,如蘭低低的啜泣聲響起,“姐姐,快些走吧。”
我點點頭,拿好一早便收拾好的包袱,一步一踱出門去,忽然想起曾經在大淩時與嚴奕去看後山的木槿花開,回返時在寺廟裏求的那支簽,我總是不信的,固執地不願旁人知道那簽文,如今想起卻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那簽文是:生來多舛,愛而不得。
果真呢,此生命運多舛,兩次愛而不得,短短兩句話已然概括了我的一生。
其實我早就窺到了結局,卻仍舊固執的不願相信,想要打破這結局。
終究隻落了個傷痕累累。
雨下的極大,砸在地上引起一陣小小的水霧,千萬朵水花競相綻放,如蘭將我送到宮門處,果然有小廝等在那裏,我攏了攏頭上的幕離,跟著那小廝離開。
已經行出好遠了,回頭看如蘭,她依舊還在宮門處駐足眺望,大雨將她的裙擺吹得飛飛揚揚,仿若下一刻便會乘風而去一般。
眼中酸澀的厲害不忍再看。
因為大雨,宮巷中並沒什麽人,一路倒是極為順暢。
到了宮門處時,衣裳已經濕了大半,被風一吹就冷冷地貼在身上。
君禹鉉的車輦早已經侯著了,一見我過來也不管是否會淋著了,焦急地從車輦上下來,“可算是來了,一切都已經打點妥了,我們快些走吧。 ”
君禹鉉今日換了平常的服侍,沒有了往日的貴氣逼人,倒更顯得仿若陌上少年郎一般。
隨著君禹鉉上了車輦,風風雨雨都被阻隔在外麵,心裏卻惶惶然沒了著落,仿佛變作了無根的浮萍。
我忍不住打起簾子想要回頭看一眼,君禹鉉卻先快一步地按住了我的手,“你自己淋成了落湯雞還不算,還要把我的轎子也變成水簾洞嗎?”
我訕訕地收回了手。
盡管戴了鬥笠,奈何雨勢太大還是淋濕了大半個身子,這會子濕濕地貼在身上,落湯雞?倒是極為形象貼切。
因為淋了雨,這會子噴嚏禁不住一個連著一個的打。
君禹鉉好笑道,“你也有這樣狼狽的樣子?”
我沒好氣的瞥他一眼,我這個樣子於他有什麽好處倒來笑話我?
君禹鉉卻不與我鬥嘴,隻隨手扔過來一件衣裳道,“安生坐著,宮門處的侍衛可是皇兄的親兵,當初一同打天下,不太好應付,待出了宮,別說是撩車簾子,就是你要穿著這身濕衣裳去盼頭露麵我也是不會管的。”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