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急救室外等連皎，而是來到了病房。
男人臉色緊繃到了極點，五官都像是被注入了一層鋼筋，彎腰俯身，雙手扳住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季溏心有一瞬間的眩暈，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血液已經不通暢了。
扶在她肩頭兩側的大掌那麽的穩當有力，隻是她知道，這雙手以後再也不能陪著她走下去了……
抬眸，對上那雙朝自己看過來的黑眸，這一刻，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成了巨大的障礙。
為什麽？
她有太多太多的原因可以說了，可是麵對著自己曾經如此心愛的男人，卻嘴笨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好想跟他說明一切，將連皎羞辱自己的話一字不落的講給他聽，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委屈，憤怒，失落，絕望……所有一切都憋悶在心底，她真的好累，好累。
戚嶸在她的沉默中，漸漸冷沉下來，她越是沉默，他就越靠近崩潰邊緣，雙手微微用力晃動著她的身體，“為什麽不說話，嗯？”
“放我走吧。”她終於開口，嗓子沙啞，發不出太大的聲音，“如果你執意要困著我，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來看她。”
話音落下，握著她肩膀的手掌驟然用力，力道不加掩飾，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般，“你在威脅我？”
季溏心別開視線，無法承受他眼底迸發的濃烈感情，“如果你這麽想，那就是吧。”
來時的路上，戚嶸滿腦子都是見到她之後說的話，她會怎麽跟自己解釋，亦或者其中怎樣的誤解，可是都沒有。
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離開他而已。
這樣的認知讓他瞬間跌進了一個黑色的漩渦中，一切幻想憧憬都在瞬間被剝奪，剩下的隻有冰冷殘忍的現實。
男人黝黑的眸子布滿駭人的紅絲，“既然不想讓她活著，為什麽還要配合獻血？！”
“因為我想讓她生不如死的活著。”
“生不如死？”戚嶸低聲笑起來，猛然鬆開緊攥著她肩膀的雙手，往後退了半步，額前碎發淩亂不堪的隨著身體的起伏顫動著，“你是不是覺得每一次的開會，每一次的決定對我來說都無比輕鬆？季溏心，你知不知道抽你的血比抽我自己的血還要難受！一次次將連皎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卻又被斷送，生不如死的那個人不是她，是我！”
他抬手用力戳著自己的胸口，深邃的眼窩覆著一層觸目驚心的暗紅，“你以為隻有你痛嗎？這裏，比任何人都要痛，都要絕望！”
“所以我讓你放開我！”季溏心在男人的低吼中，再也克製不住胸腔不斷起伏著的情緒，她哽咽著嘶吼著，“你送給了我一個美好的世界，又親手毀了它，你把我的生活和世界撕裂了，回不去了……繼續捆著我，你能看到的隻會是一個越來越扭曲，越來越可怕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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