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大誌看自己母親當眾有些怒了，也未掩飾，直言道，“四丫頭進子歸閣選拔去，俊顏和慕雪陪著一道去看了看，做了些子活兒。娘親可不稀得這麽多人麵前再問了，快些進屋，日頭毒了，大熱天，您身下衣物還得常換呢！”
太君回頭，睨一眼自己大兒子，“怎了，趁我老婆子病著，就讓阿雪去給四丫頭當下人了？你們一個個反了天了？”
聞大誌目前銀號和古玩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家裏說話自然硬氣，隻見他繼續推著自己母親往內屋走，“您看看您，是您走前聽小六的，要等他孩子生出來，就重定家主。小六什麽人，您說的話他都當聖旨似的，天天逢人就到處說。您讓阿雪，如何自處呢？”
淩老太君一把抓住聞慕雪小手，整個眉頭擰在一起，“小雪！家裏有人欺負你？”
小手被祖母攥扯的有些生疼，聞慕雪深吸一口氣，雖勉強，可依舊保持微笑，“怎會呢，阿奶不是回來給小雪主持大局了嘛！”
滿意看著自己欽定的女繼承人，鬆了孫女的手，淩老太君深吸一口氣，自己轉了輪椅，不要聞大誌幫她，此刻直直麵對眾人。
她忽轉神色，威嚴、擲地有聲道，“家裏眾人都聽著，家雖是分了，可是我淩家主業，還是皇城禦用貢酒。八年前，我就定了小雪做繼承人，你們所有人，白字黑字兒畫了押，傳家的書信上都一個個當麵確認了。”
遠遠地，聞慕雪見著二姑母、二姑夫、三姑母、三姑夫、四姑母，還有自己父母，唯一還在淩府住的三姐姐，以及管家、主使婆子、各個產業大掌櫃們，都靜立聽著。
“我不管老六跟你們說了什麽，那傳家書信還未改簽，沒有眾人簽字兒畫押，這未來家主之人，就不會易主。我淩氏禦貢百年基業，自我與聞老爺接手也是快七十年了，我老婆子隻要還在一天，這個家，就不是誰，說變，就變的。都、聽清楚了嗎？”
“諾，太君。”眾人齊聲。
聞慕雪記著那天萬裏無雲，日頭熱到麵前的一切都熏得十分晃眼。
如若不是發生六叔和汪總管的事情，她曾經，在這八年裏的每一個“這樣一刻”，都是感覺到十分驕傲和責任重大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心裏一片冰冷。
其實祖母四歲立她時，未曾問過她的想法。
如今這般拖著病體出現，再次借她立威的時候，也未曾問過她的想法。
*
太君的接風宴，很快便散了。
三姑母、四姑母張羅著下人們收拾，父親又匆匆去忙銀號的生意。
聞慕雪本來見著祖母吃完飯食，有些打盹，思忖著今日還可以再偷些懶，卻不想，她輕手輕腳拉起衣裙，又想偷溜，卻還是被祖母發現。
“阿雪，你小時候跟阿奶說，想去看河堤灞柳。……想想，如今也是五六年了吧，阿奶都未帶你去過。”
聞慕雪有些驚，不想她幼時無心言語，太君祖母卻記在了心裏。
平日，聞慕雪謹記尊卑，從來稱呼淩老太君為祖母或是太君，可是今日，竟然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她威嚴不苟言笑的祖母，居然口口聲聲自稱“阿奶”。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