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還是頗顧忌地看了我一眼,鎮定道:“……我能不能不走?”
有期道:“等母妃頭七過了,我便要去昆侖山修道。修仙清苦,你還小,怕是受不了。”
她頓了頓:“我受不受得了,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清楚地看到他指節泛白了些,語中卻盡是憐愛:“再跟著我,你會受苦,還會被武後追殺。那不會是什麽好日子。”
陸月不卑不亢:“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好日子壞日子,不都一樣的麽。”
“阿月!……”他既怒且憐,“若你不肯走,我可讓人喂你一副迷魂藥,把你送離長安。”
陸月垂眸:“要是你覺得這樣做可以成功,你盡可試試。”
“……阿月,聽話。”
陸月歎了一聲:“你不愧是那人的兒子,簡直一模一樣。”
我揣摩片刻,才反應過來,“那人”是指那天殺的皇帝老兒。
“不要跟我提那個人。”有期偏過頭去。
“你難道會不明白?”陸月雙手捧住他的臉,指尖撫過黑綾,“你以為,你與武後、與那個人不同,可你們都是為了自己就把身邊的人推開,你們到底又有什麽不同?”
這一出夫妾情深很是精彩,可惜有點傷情,總之我覺得我更多餘了,杵在一邊和燈籠似的。
有期氣得一心急,重重咳嗽了幾聲。我再看不下去,忙上前去治療,陸月也及時攙住了他。草木靈力凝於指尖,溫暖的氣息籠罩著他周圍,一點點逼退突如其來的傷痛。
陸月靜靜地看著我。
我趕緊解釋:“我是昆侖山晗幽上仙門下弟子,他師姐,你別誤會。這法術可以抑製傷發作,可還是要服藥的。”沒辦法,我的草木靈力給自己用就效果極佳,可一給別人用就大打折扣。
“謝謝你。”
有期緩過勁來,已沒了與她爭辯的力氣:“你想怎樣,說吧。”
陸月退了幾步,哪怕他看不見,她還是盈盈跪了下去:“……我不想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很顯然她是個癡情人,還是個敢於反抗的癡情人。
我覺到有期似乎想起身,考慮到他眼睛不方便,我依舊是攙著她,往陸月的方向走了幾步,才頓住。
他緘默了一會,朝她的方向伸出手去。
“起來,地上涼。”
……
在有期王府的這段時間裏,我聽說了兩個消息。
其一,便是皇帝老兒“深感愧疚”,決定將德妃娘娘以貴妃之禮厚葬,還要給有期封個地位更高的王。
他真是虛偽得可以。德妃娘娘已幾乎屍骨無存,僅存的殘骨隻夠燒成一小盞骨灰,要風光厚葬,還得把那幾條狼肚子裏的東西刨出來。
有期卻什麽都不要。
德妃娘娘生前對他說過,死後想一身輕地離開,在頭七那天將骨灰撒到渭水之中,流向大海,回到她的家鄉。
落葉歸根,總算一件可以慰藉的事。
遺憾的是,武後權勢太大,聽說她抄了幾十遍《往生咒》,一臉悲痛聲淚俱下地當著皇帝老兒和德妃娘娘的靈位念了幾遍,這事竟就揭過了。少數反對者頭一天反對,第二天就沒了人影。
第二件事,是陸月的身世。畢竟和我這可憐師弟有關,我便格外關注了些,來龍去脈知道得甚清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