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異常糾結地默了一會,仰天高深莫測答:“我在領略老莊哲學,觀察天地陰陽正氣的流動。”
被我揪住帽簷拖走。
拖得恰到好處,沒將他黑綾露出來。一路拖,一路有閑散雜人經過,繼而在我背後發出一聲長歎:“如此姣好的公子竟被河東獅子這般對待,這是怎樣悲哀而沉痛的人世啊。”
千佛塔在陳州內一處湖泊的中心,我一路眼瞅著就快到湖邊了,卻不料,前方發生了嚴重的交通堵塞,裏三層外三層,正巧堵住了去湖邊棧橋的路。
有人在討論。
“這個人犯了什麽事要殺頭啊?”
“似乎是逃掉的洛家少爺洛元,就是八年前被滅門的那個,這下被抓回來,自然要斬草除根。”
“嘖,都八年了,咋還會被逮到呢……”聲音很遺憾。
寥寥幾句勾出了個大概情況,就是法場行刑問斬。有這麽多人圍觀,我泱泱華夏禮儀之邦的劣根性真是一覽無餘。
不過現實來說,行刑占用了街道,連棧橋都去不得,是以我十分著急。
有期提議:“我們用術法飛過去吧。”
這不失為一個好建議,我方要同歸雁說說,卻發現她呆立著,一動不動,半張著嘴,眼中盡是傷痛而錯愕。
我聽到她喉中滾出的不清的字眼:“洛……元……?”
我拉住她問:“怎麽了?”
她聲音顫抖:“洛家……就是八年前被武後所滅的那個——”
我忽然想起,她同我講過,八年前長孫家的一支旁係被武後所滅,被殺的還有她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那就是這個洛家?
“洛元是?”
“是……我那時的定親夫婿!阿元他還活著!他——”
他馬上就會死了。
這種感覺,正是心中早已定義不在了的人,突然出現在你麵前,可下一刻,你們又會陰陽相隔。正相當於把傷口的刀拔出來,然後再捅一刀,捅得透心涼、心飛揚。
這事嚴重了。
最好的法子是當路人,可最艱難的法子就是當路人。劫法場的話,這種事一般隻有話本、小說裏才能毫無顧慮地成功。不過,自然對我們而言不在話下。
歸雁盡力撥開重重人影往前擠,我怕她激動也跟著擠過去,隻留有期一人在外麵繼續毫無存在感。
我同她擠到前排,才真正是看了個清楚。
臨時搭建的木台作法場,後麵陰涼裏躲著監斬官和一幹隨從,前方袒胸露乳的劊子手扛著磨得鋒利鬼頭刀,果真是標準的斬刑。
被縛跪在木台上的男子僅一身肮髒褻衣,披頭散發,頹然垂著頭顱,看不清相貌,背上正插了個“斬”字。
瞧見他,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草木生發之力有個附屬作用,就是辨別生靈和死物。而這個人,借天生靈力,我明顯覺到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新陳代謝、沒有生靈該有的任何特征——
他是個死人。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