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垂下頭去,低聲辯道:“公主以為自己是祭品,可皇上從沒當您是個祭品!您睡著的時候,皇上隔三差五便來看看,親自喂湯喂藥,還悉心布置了所有陳設,生怕哪日公主您醒來,會不喜歡這個地方……公主,您真的辜負皇上的心意了!”
說到底,還不是怕我這個祭品出事、怕我始終不肯自願,血祭不了三皇神器。她是辛羽的心腹,自然要為她家皇上說話。
我拿起湯匙,一麵在那羹裏攪弄,一麵道:“若她真有愛女之心,最起碼要護自家女兒幸福平安,還要我血祭幹什麽。”更何況,鬼才是她女兒。
蒹葭被堵得啞口無言,隻死死垂下頭。
但我也的確是餓了,默默將那碗羹端來吃抹幹淨。總不能一直為難著她、和她置氣,她到底不過是個侍女。
之後我才發現,我實際上被辛羽威脅了。
多方打聽,聽說有期確實沒事,並非辛羽欺騙於我,我當然是火急火燎想去見他,看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新眼睛用著有沒有不舒服雲雲。但不曉得是哪朝哪代立下的規矩,宮中女眷不得隨意出宮,我的靈力又被辛羽封個幹淨,是以即便有期的王府在宮外不遠,我爬到宮樓最高處眺望,也沒法從芝麻大小的行人中分辨出哪個是我的有期。
而每每趁著辛羽探望我提出要求時,她總會十分巧妙地跳過了讓我見有期這個要求。這分明是把有期當做籌碼,要換我的血祭。
算盤打得很精。
左右我沒打算活著離開長安,但我希望有期能活著離開長安。電光火石之間心生一計,不如把這個血祭先答應下來,多見有期幾麵,多說幾句好話,換有期的自由;做好準備後抄一把毒匕首去造個反,殺得了辛羽便殺,殺不了自絕經脈加毒匕首正好可以自盡,勝可為民除害,敗可毀其計劃。反正讓我自願血祭是做夢。
想出這個不錯的計劃後,我便招來侍女替我好生梳洗,將脂粉多勻一勻,堆起滿麵笑容殺向辛羽的甘露殿,一番大徹大悟慷慨陳詞,利用些許她對我所謂的母女之情,十分順利地完成了交易。
三月後血祭,血祭前一日,放有期離開長安。
作為額外獎勵,我被準許隨時出宮,在長安城內自由活動。整座長安城有結界,辛羽不想放出去的人,自然逃不出去。造反計劃初步成功的那天傍晚,我著人一頂轎將我抬去有期王府尋他。
轎子上晃得暈頭轉向,抬到一半我忽然覺得這勢頭不對。我又不是去嫁人,何必坐轎子,看來是這些天養尊處優慣了,身子也懶。但身子卻萬萬懶不得,萬一到時候連匕首都拿不穩,本姑娘這個反還造不造了?
於是扔下轎子,徒步去尋他。
三月陽春,他在王府裏湖心亭中站著,四麵蓮葉將青,碧波粼粼蕩漾。
他臉上的依舊是那條黑綾,轉向我時,怔了一怔,唇角緩緩上翹,刹那間仿佛回了千年前木葉園。
那一年,三千桃色灼灼煙霞,滿池蓮花徐徐綻放。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