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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梢梢寒柳出疏籬(1/4)

作者:泛舟觀嶽字數:11972更新時間:2024-04-20 03:26:16

    時光漾清歡,淺夏入流年。黃河灘初夏的陽光裏,風兒變得溫暖,田野裏的麥苗變得蔥蘢,布穀鳥開始蠢蠢的動,柳樹已有了繁茂的模樣。梨花村的人們又開始繁忙起來,分開深綠色的麥隴,小心翼翼的套種上花生與棉花,休息的時候,坐在柳蔭下,靜聽小麥楊花與灌漿的聲音,心裏蕩漾著女子初嫁般甜甜的味道。

    柳兒現在讀七年級,再過幾個月,她就要畢業了。初中生活雖然短暫,但是柳兒依然讀得很艱難,因為家裏實在太窮了。爺爺年紀已經很大,幹不成農活掙不了工分了。娘挺拔的身子也變得有些駝,但她家裏家外還是硬撐著。爹似乎更矮了,還一邊上工一邊挑糞兩頭輪流轉。再加上弟弟樹兒也上了小學,家裏的負擔比以前更重了。但柳兒始終堅信一個理:皇天不負有心人,好好讀書終究會好的。所以她咬著牙堅持讀書。知道家裏窮,柳兒便愈加認真的讀書;知道家裏窮,柳兒一放學一刻也不閑著,割草、放羊、挑水、做飯,幫著娘忙裏忙外;知道家裏窮,柳兒穿著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即使娘給買了新衣服也不換。特別是那些兒時玩伴的遭遇:楊英子餓死了,潘小美早嫁了,楊環環換親了,柳彩兒始終不能走進夢寐以求的學校。而自己卻還能在學校讀書,柳兒有時候真想感謝上蒼,給了一個疼她的娘,給了她一個默默付出的爹。所以不管別人怎麽樣,柳兒隻管認真的讀書,所幸的是,在初中她也遇到了一大群好人。

    首先是那位老校長,他叫徐江波,身材不高,慈眉善目,整天樂嗬嗬的。徐校長對待學生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他每天總是第一個到校,站在大門口迎接每一個學生,誰的扣子開了,誰的帽子戴歪了,他都及時提醒。放學的時候,他便又站在校門口目送,直到看著最後一位學生離校,他才長舒一口氣回家。除了在西邊河裏撒尿和爬柳樹掏鳥窩,柳兒好像還沒看見他因為其他的事發過脾氣。徐校長處理學生問題很有自己的一套,譬如遇到兩個男生打架,他便會讓他們每人站在一個小板凳上,然後抱在一起,站到雙腿發麻,什麽時候說改了再也不打了,才讓他們下來握手言和最後成為好朋友。再譬如遇到誰亂扔了一張紙,他便讓那個學生負責監督那一片的衛生,直到抓住下一個人扔紙的,才算完成了自己的曆使命。學校的男生廁所設計的不夠合理,站台離尿池子的距離有點遠,以至於很多人尿不到池子裏,弄得廁所裏黏糊糊的,開學生大會時徐校長便大聲教育學生:“撒尿也得講究技巧,對準池子,抬高點,使勁尿,尿遠點……”台下便一陣哄笑。這幾年其他學校又是遊行,又是貼標語,忙的不亦樂乎,但徐校長隻是讓學生偶爾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從不跟風,隻要求學生在教室安安靜靜的讀書。要不是因為他年紀大成分好,估計張得誌早就把他開了。老校長就這樣手拿一把鐵錘,按時敲那鋼軌,笑哈哈的守護著他的校園。

    再說說教柳兒的這些老師,教語文兼班主任的還是李海亮,因為胡子長得別致,同學們背地裏就稱呼他“胡子”。胡子不僅字寫的好,而且讀起課文來聲情並茂抑揚頓挫:“雲中的神嗬,霧中的仙,神姿仙態桂林的山!情一樣深嗬,夢一樣美,如情似夢漓江的水……”胡子老師讀得眼中都泛著淚光,那胡子便一根一根翹起來,學生們都被感染,也扯著嗓子大聲讀起來。在課堂上,胡子對學生要求特別嚴格,有一次,虎子聽著聽著就睡著了,被胡子一腳踢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了好幾天,從那以後,虎子再也不敢在上課時睡覺了。但在課餘時間胡子又經常和學生們打成一片,誰誰沒有洗臉,誰誰頭上有虱子,他都了如指掌。班裏有一個學生叫程小偉,學習成績特別好,但家裏困難實在上不起學了,胡子就三番五次的去叫,還替他交了學雜費。多年以後,小偉考上了大學,在北方的一個大城市工作,每次回來都要到胡子老師家裏坐一坐,常常一杯酒下肚,小偉就會抱住胡子老師哭,說老師多虧你了。教數學的老師叫王小山,矮小的身材,秋冬季節老穿一件油刺麻花的破棉襖,瘦的像麻杆,又特別敏捷,便被同學們叫做“竄天猴”。他的數學教的特別好,講課有板有眼,每一句話都能啃到點子上,常常寫完了一黑板,再用黑板擦擦掉,再寫一黑板,教室裏便粉筆墨子飛揚,這時候穿天猴就變成“白毛猴”了。王小山平常話不多,有學生來問數學題,他看了一陣微笑不語,然後用手一指那圖,暗示在這兒畫一條輔助線,那學生便恍然大悟了。教工業基礎知識(簡稱“工基”)的老師叫程仁義,臉上像三麻子一樣凹凸不平,戴著一副眼鏡,高高的個子,走起路來像被風刮倒的樣子,因為他教了這門學科,便被學生們稱為“公雞”老師。公雞老師特淵博,拖拉機的維修縫紉機的結構沒有他不懂的,據說他特擅長給自行車補胎,卸下輪子,扒了車胎,三下五除二一會兒自行車就能騎了。公雞老師大約20幾歲,和學生差不多大,人家都說“師徒如父子”,而他偏說“師徒如兄弟”,整日和班裏的幾個大個子稱兄道弟,男生們都特別喜歡和他在一起。教農業基礎知識的老師叫楚愛軍,說話喜歡大聲,人很幽默,對貓、狗、羊、老虎、獅子的研究尤其精到,同學們便戲謔的稱他為“動物”老師,這個綽號不雅,有些罵人的味道,所以誰也不敢當麵這樣叫他。有一次,他上課晚來了兩分鍾,班裏正一片混亂,遠遠的看到他匆匆趕來,有一個人便警醒大家:“別說話了,動物老師來了。”沒想到被他聽見了,就拉著一張臉走上講台,幽幽的說:“是的,我是動物老師,我教動物學嘛!”同學們明明知道他在以牙還牙,但誰都不敢再說話。楚老師不僅人幽默,而且還對醫術有著些許的研究,學生們有的磕著碰著,找到楚老師,抹一點他家祖傳的藥膏就好了。有一次是在炎熱的夏天,有一個女生突然昏倒,不省人事了。楚老師撥開人群,把那女生平放在地上,對著周圍人大聲喊:“誰有萬金油,趕快拿來。”有人匆忙將萬金油遞過去,楚老師迅速的把那油塗在那女生的額頭上,然後就開始掐人中,不一會兒,那女生就醒了過來,楚老師便在師生們的驚歎聲中昂然的離開了。還有教革命文藝、軍體、勞動技術的老師,都在老老實實的教書。柳兒覺得他們都是好老師,他們不僅教給了她知識,還教給她許多做人的道理,柳兒在心裏感激他們一輩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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