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德行言辭,何以配得上孤的忠貞仁義?”
宋爾莞是澹台成蹊的亡妻,雖然他於鸑鷟並無過多情感,可攀上宋爾莞這一層,他便不如方才那般淡定了。
至少在他眼中的鸑鷟也曾是個鮮活且恬靜的少女,尤甚是在宋爾莞亡故後,她對二人的女兒澹台彧芝頗為照拂。
二人也曾對月飲酒,回想這宋爾莞生前種種。
可是他終究是昭明太子的信徒,這一點即便是宋爾莞,也更改不了。
“天家之道,豈容諸侯狂放,蠱女本為出身低賤,得幸為天家奴隸,即使處死,不過幸爾,又與陳侯何幹?”
媯翼冷哼一聲,轉身將鸑鷟交還於桑十月。
“今日,孤便要為這位天家的奴隸,討回這世間的公道。”
如若說昭明太子對她曾經的所作所為,緊緊是為了權謀與製衡,她再推己及人,念計舊恩,也都是過往煙雲,不愛不恨。
可當她在井底見到鸑鷟時,心裏便莫名地燃起了一股火來。
這股邪火,自逃離安陽開始,便越燒越旺。
她胸口滾燙,喉嚨灼燒,似是開口說話時,都再向外噴湧著無名火焰。
這股火燒斷了曾經秦上元與她的恩情,驅使她刺穿了澹台不言的髕骨。
而現在,這股火被澹台成蹊的幾句話添柴倒油,愈燒烈旺,近乎逼得她欲大開殺戒。
澹台不言都非她的對手,那澹台成蹊如何抵得過她迅猛且狠毒的招式。
在他鼻青臉腫地墜下馬去,白虹劍向他胸膛刺去時,被貅離脅迫的周女王忽而開了口,大喝一聲:“住手。”
“開城門,放陳侯一行人離開。”
媯翼停了手,遂將白虹劍收回腰間。
“不可,太子有令,無論付出何等代價,必將陳侯活捉,關押回都城。”即使殘缺了腿腳,那澹台不言仍舊不忘昭明太子的命令。
“孤是大周的王,孤的命令,便不是命令了?”周女王質問道。
“你們且將她們放走,若有過失,孤擔著。”
周女王昂著頭,即便身受性命威脅,卻依舊背脊堅挺,正容亢色,整整截截,不失天家凜凜威儀。
媯翼與百裏垣壹使了個眼色,隨後飛身上車馬,她拿過貅離手中的匕首,掠周女王至地麵。
此時的天色已然緩緩見亮,天邊隱約有光,躍躍欲試地破雲而出。
“安陽向來甚愛出爾反爾,在孤這裏,天家的威信,早已不複存在。”
“既然王上是自願放我等離開,那不會在乎多這一時半刻的。”
“等她們出城後,三個時辰內身後無追兵,前路無埋伏,必會放開王上。”
“若是路上遇到不順,那孤隻好請王上前去陳國聖安走一走了。”
自大周伊始,空前未現如同媯翼這般囂張的諸侯。
即使再大膽的楚公,也不過是窩裏稱王稱霸,幹翻鄰裏諸國。
這挾天子之事,怕是他連想都不敢想。
宛城的城門大開,百裏垣壹禦車馬飛速而出,車內傳出的依舊是月恒哭唧唧的聲響。
三個時辰後,一隻灰雀過牆頭飛回,落在媯翼肩膀。
她撕下灰雀腳上纏著的布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她收回匕首,與周女王施跪拜之禮。
“多謝王上成全,翼此生,絕不再踏安陽半步。”
說罷,她似馮虛禦風般地飛身而起,踏著城牆,躍過甬道,向著破曉奔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