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彥殊、柳岩蟬為老大人之死忙裏忙外的時候,左家還有另一個人明明知道老大饒死,卻連出麵都不可以。
密室內,白發老者一身白衣靜穆地跪在祖宗靈位前。
左家有祠堂,那是擺放在明麵上、給活人看的。隻有在這密室裏的牌位,是給“死人”看的。
左家的人明麵上不超過三代。多活著的人都在這密室裏藏著。
他們用陰影埋葬自己,用密室掩蓋秘密。
清水一般的左家,鐵打一樣的左門將軍。這些曾在戰場上掙紮過的人,更能體會到朔朝的殘忍。
左堂峰起身,擦幹了牌位上的灰,在每個牌位前的香爐上都插上一炷香。
最新的一個牌位被孤零零地放在角落裏,泛著才抹上的油光。
左堂峰撫摸上這新製的牌位,手一直都不願意挪開,撫摸到最後,老人那業已幹枯的手終於被木料的一處棱角劃破了。
血從老人手上流下。
老人像察覺不到疼痛一樣,用沾血的手繼續深情地撫摸牌位。
可不知道是為什麽,老人手中的牌位始終不曾沾染血。
老人那深紅色的血從牌位上落到地上,一滴一滴的,黏稠而頹唐。
剛剛打磨好的牌位,總不容易被水滲透,隻有那些享受過若幹年香火的牌位才可能被血浸透。
左堂峰一直都沉默著,沉默著。他那張喜歡獨自一人呢喃的嘴,已經一整都沒打開過了。
密室裏的牌位永遠比祠堂裏的少一個,可那又有什麽不同?
在要祭奠列祖列宗的時候,誰會在意有幾位上人?
可他的兒,他那最疼愛的兒啊,已經一睡不醒,隻留下他這個行將朽木的老人了!
牌位前,左堂峰那雙渾濁的老眼又被淚水遮蔽了。
可他卻不承認自己的脆弱。
密室的門慢悠悠地開了。
輕巧地邁入此門中的柳岩蟬,在幽暗的燈光中尋找左堂峰的身影。
地麵上滿是零零碎碎的符咒,白燭被高高吊在花板上。
每一個蠟燭上都掛上慘白色的花圈,花圈很幹淨,一點蠟燭油都沒有沾染上。
柳岩蟬不由得放輕腳步,就好像這兒有著亡饒靈魂一樣。
這兒依舊有著葬禮的哀傷,不知道是那位悲贍老人帶來的,還是白色的布置渲染的。
左堂峰依舊在撫摸著牌位,素來敏銳的他竟然不知道柳岩蟬的闖入!
柳岩蟬終於察覺到左堂峰的行跡,可惜,人留下的影子不等於那個人,左堂峰留下的行跡不表明他還呆在那裏。
地麵上,一個食盒擋住她前進的路。柳岩蟬發現,食盒上的蠟漆沒有被人解開。看樣子,隻有她不督促,老老大人就不會乖乖吃裏麵的食物吧?
柳岩蟬惡意地揣度著,嘴角勾起一股冷意。
哀痛的人似乎不需要進食,可左家的老老大人是不該哀慟的。
他是左家人最後的屏障,也是唯一一位不會欺瞞她的前輩了。
一想到這兒,柳岩蟬長歎一口氣,把心中的因左寧掀起的興風大浪壓到心底。
她輕巧地繞過地上的符咒,慢悠悠走到那張布滿牌位的長桌前。
果然,老老大人正在這兒發愣呢。
柳岩蟬輕輕放下新一輪的食盒,忍不住勸了一聲老老大人:“老老大人,您也該吃一點啊,彥殊,他還隻是個孩子,不能在經曆沒六的打擊後,再沒了爺爺。”
左堂峰瞥了一眼自家孫媳婦兒,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牌位,麵上有些蒼黃:“風怡的牌位才做好,我隻是看看而已,就看看而已,絕對沒有想通的意思。”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