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讓張阿四拿了曾緯家仆送來的“犒賞”錢後,先回城外禁軍營房住。
她自己則在麗園坊的賃屋裏縮了兩日。
見姚歡的姨母並未帶人打上門來,也無官府來拿人,她估摸著,是繼女要臉麵不敢聲張,或者告到衙門、公家一看涉及朝臣便不敢理。
柳氏心定了許多,如伸出了頭頸的烏龜般,慢慢地挪出門,去采買些米糧日用。又盤算著,過一陣得去將汝舟要回來,自己到底是如假包換的親娘。
走到坊口,卻見烏泱泱一大圈街坊,圍著個雜劇班子。
柳氏納悶,她搬到此處小半個月,從未見麗園坊有說書唱劇演雜耍的。
她也上前去細看。
這雜劇班子,人還真不少。
除了立於一邊充作雲白解說的老漢,另有一個衣著豔麗的中年婦人,一個素服少女,一個著禁軍服色的矮個男子,一個穿直裰、戴儒巾的書生,一個娃娃。
柳氏看著看著,覺得不對。
少女得到遠征的心上人戰死的訊息,嚶嚶哀哭,作為繼母的中年婦人卻逼她再嫁,少女以死抗爭,僥幸生還後,婦人還不罷休,與身為禁軍的姘夫又設計,將少女藥昏,再送入豪門紈絝手中,所幸少女的弟弟與私塾先生果斷出手,救走了少女。婦人攜姘夫上門要人時,一道驚雷響起,將二人劈得膚黑發焦,二人雖未身死,卻五識俱喪,癡傻瘋癲,活得不如豬狗。
柳氏心驚,這演的,豈不是……
她在這邊疑懼乍起,人群的另一邊,那架頗為氣派的漿食推車後,眼尖的沈馥之目光捕捉到了柳氏,當即如守到了狐狸的獵人般,噌噌噌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扯住柳氏衣袖。
“諸位,諸位,我便是劇中女娃的娘家人,這就是劇中那惡婦,姓柳,住在此坊。”
柳氏定睛看清是沈馥之,駭異摻著心虛,如洪水般裹挾了周身,登時胡亂掙紮著,語無倫次道:“不,不是,你胡說!”
沈馥之什麽道行?
她文能提筆訴衷腸,武能點火炙豬腸,喜能笑臉迎學正,怒能出拳揍流氓。
她還會怕眼前這個妖豔賤貨不成?
沈馥之抬手,道聲“雷不劈你,我劈你”,幹幹脆脆,一個響耳刮子,打了過去。
眾人見女子當街打架,一時間比看劇還熱情高漲,紛紛將二人圍了,打量妖精似地打量柳氏。
隻聽一個婦人叫道:“哎,此人是才搬來麗園坊的,俺就說她來曆古怪,又一身風流樣兒,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說話的,正是那日柳氏買雞心的禽攤攤主婆娘。
柳氏單論五官麵貌,確實很有幾分資色,搬進來後在坊內坊外走動,惹得男子們矚目,女子們自然不悅。
禽攤婆娘一挑頭,立時又有幾個街坊的聲音此起彼伏。
“真看不出來,花一樣的麵孔,屎一樣的心腸咧。”
“就說人不可貌相。”
“若不是做得忒惡毒了,娘家人也不會怒成這般吧。”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