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上的死結終於解開,露出內中一遝濕淋淋的布料,腥臭撲鼻。
蘇晏被熏得後退半步,從雲洗手中拿回火折,說道:“此物腥穢,未塵兄再退遠一些。我自己檢查就好。”
他屏息把火折移近,用花鏟撥弄布料,發現是一件外袍和曳撒,外袍汙漬斑斑不辨原色,但曳撒濕透了仍能看出圖樣,上半身柿蒂窠過肩蟒妝花,下擺四合如意雲紋,的確與他射柳那日所穿的毫無二致。
蘇晏從衣物間拈起一小片烏青將爛的草葉,嗅了嗅,若有所思。
雲洗忍著汙臭問他:“可是血衣?”
蘇晏點頭:“是。”
“那崔狀元……”
“嫌疑很大。即便不是凶手,為其掩埋證據,也算同夥。”
“此事,清河打算如何處置?”
蘇晏彈掉草葉,拍了拍手,起身答:“我去叫崔屏山來當場對質,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上報,以免壞他名聲。還請未塵兄留在此處,保護現場和證據。”
雲洗皺眉:“你一個人去找他?萬一他見罪行敗漏,凶性大發,當場襲擊你,你如何自保?還是直接上報,讓刑部來定奪。”
“我總覺得他並非本性凶殘之人……”蘇晏歎口氣,“再說,畢竟相交一場,我若在尚未蓋棺定論之前,就把事情做絕,一點活路不留給他,萬一此案另有隱情呢?萬一他是被凶手脅迫呢?豈不是害他性命。”
雲洗沉默片刻,道:“清河推己及人,寬睿通達,我不及你。”
蘇晏失笑:“未塵兄謬讚,我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將火折吹得更亮一些,正打算原路返回,雲洗忽然叫了聲:
“蘇清河……”
蘇晏聞聲回望,見一襲淺色衣裳臨牆挺立,玉樹皎然,明昧不定的微光映在他臉上,猶如餘暉下的冰峰,美而蒼涼。
這一瞬間他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終隻歸於一句:
“你可要看一看,傳言中的潛龍遺跡。”
蘇晏不解地朝他走近,一同站在朱紅宮牆的牆根。雲洗指了指不遠處,“就是那處豁口。”
說是豁口,其實仍有兩丈高,十餘步寬度,比起三四丈高的城牆頂,像個緩降的壑穀。
這段南牆,既是小南院的宮牆,也是內皇城的城牆,牆外便是臨河大道與護城河了。
“這都幾十年了,怎麽就不填上呢?”蘇晏說,“平白留著個豁口,看著多難受。”
雲洗道:“畢竟是先祖詔命,後人也不好違背。再說,城牆的豁口猶可砌填,人心的豁口又如何砌填呢?”
蘇晏注視他,輕聲問:“未塵兄可是心中有事?不妨告知一二,我雖能力微薄,也願盡力為君解憂。”
雲洗不由得逼近一步。
對方站得太近,幾乎鼻息可聞,蘇晏有些不自在,隨之退了一步,後背緊貼宮牆,冷硬感從衣物外滲透進來。
雲洗伸手撐在朱紅漸褪的牆麵,將他圈製於雙臂之間。淡幽梅香如網籠罩,蘇晏呼吸不暢地喘了喘,嗓音幹澀:“能不能,退後點說話。”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