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華多受寵若驚地撫胸鞠躬,猶豫著要不要再隆重點,行個單膝跪禮,卻見皇帝陛下從他身邊快步走過,衣袖帶起一股清幽提神的香氣,似乎壓根就沒看見他,直奔著副相去了。
皇帝不僅握了副相的手臂,查看過他脖頸處結痂的傷口,還問他等會兒能不能留下來陪膳。
愛華多站在他們旁邊,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有點尷尬地後退了幾步。
他踩到石子弄出的動靜,才使得皇帝轉過臉來,充滿審視與探究地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竟犀利得有如刀劍,令他心凜了一下,感覺這位銘國皇帝也許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麽年輕沒經驗。
“宮裏已經有幾個會教異國語、彈西洋琴的大胡子西夷人了,這個年輕的會些什麽花樣?”朱賀霖沒覺得西夷人稀奇,很快就收回眼神,語氣輕鬆地問蘇晏。
蘇晏道:“他會畫畫兒。”
朱賀霖錯愕一下,然後哈哈大笑:“朕也會畫畫兒。愛卿若是喜歡,想要多少幅,朕就能給你畫多少幅。”
你隻會畫春宮,有本事像你爹那樣正兒八經學學國畫啊!蘇晏忍住抽他的衝動,解釋道:“西洋畫的技巧殊不同國畫,叫做油畫,畫人物肖像尤其逼真,小爺不妨看看。”
他朝愛華多遞了個眼神,後者連忙將帶來的油畫展開。
朱賀霖一看,果然風格迥異,畫像上的人物頭臉也不知怎麽弄的,如攬鏡而照般逼真,連皮膚上的紋路與斑點都清晰得很。看著這名官吏的畫像,好像其人就在眼前。
“為何這西洋的油畫,畫出的人臉不是平的,五官高低竟能如此凸顯……”朱賀霖很是新奇地琢磨起來。
愛華多見他頗感興趣,當即也興奮起來,用詞不達意的大銘話努力解釋起了繪畫中的透視原理。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朱賀霖很爽快,同時也是很不以為意地說:“行了,你的畫有意思,留在宮裏畫院當個畫師,就授個……文華殿待詔罷。”
宮廷畫師!還有官銜,意味著有俸祿拿!瞬間擺脫了四處推銷賣畫的困窘境地,愛華多喜出望外,連連鞠躬致謝,最後還單膝跪下,牽起龍袍下擺親吻,大聲發誓:“為皇帝陛下效忠!”
朱賀霖有些吃驚,嫌棄地把袍角從他手裏扯出來:“有心效忠是好,但君臣有別,臣子不可冒犯君王,你得多學學大銘的禮儀。”
愛華多站起身,拍拍膝蓋上的塵土,想起方才皇帝陛下一見副相,不僅握了他的手臂,還把自己的手有意無意地放在他的肩膀與腰身上……莫非銘國的禮儀是臣子不可冒犯君王,但君王可以隨意親近臣子?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皇帝與副相之間移動,覺得大銘禮儀的尺度彈性有點大。
蘇晏被這眼神看得牙疼,便將愛華多撂在一旁,對朱賀霖道:“我不是帶他來討官職的,而是來給小爺與皇爺,以及顯祖皇帝畫肖像油畫的。”
“給父皇與皇祖父?”朱賀霖有點意外。
蘇晏點點頭,後退半步,仔細端詳朱賀霖的臉。
上次這麽仔細地端詳他,還是在剛到南京的時候,發現朱賀霖的整個臉型與眉、眼、唇都不像景隆帝,幾乎沒有遺傳到太後那邊的基因。
其實朱賀霖長得更像他的祖父——顯祖皇帝。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