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水？”
雲未昭接過那瓶子，看著其中晶瑩剔透的天藍色液體，遲疑道：“怎麽用？”
“喝下即可。”
那位老者雙眉下垂，肌肉全部塌陷在眼睛上，幾乎像是失明一般看不見他的雙眼：“重受鑄劍爐灼燒之苦，失去之前作為人類和靈族全部的記憶，再世為人。”
雲未昭原本已經擰開了瓶蓋，卻在聽見他這話之後停下了動作：“爺爺，這個年代連韓劇都不需要失憶了吧？”
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看起來是在開玩笑，實際上她身上幾乎每一處都已經開始顫抖，比方才遇見六首樹鳥之時更緊張。
老者卻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隻是接著剛才的話又道：“但選擇權在你，喝或不喝，都由你自己決定。”
八叔之前就提醒過她，凡事都需要付出代價。
她那時還十分坦然，說著凡事總要一試，還跟他討論起了感情之事。
她還清楚地記得她說，除非失憶，不然她就算和魏哥哥分開，也決不會接受別人。
八叔當時嫌棄的表情又一次浮現在雲未昭的腦海裏，他輕笑著調侃她，居然還在用上個世紀的韓劇梗。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會一語成讖。
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本就該如此。
如同人族死後那般，先過黃泉路，再飲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投胎轉世。
可是，人活一世，至多不過百年。
於她而言，卻是兩千多年的記憶。
而那些記憶裏，還有她最為熾烈的愛恨。
她會忘記魏卿，忘記雲庭列，忘記玄卻，還會忘記聶菲和封恒，以及其他所有所有的人。
但是——
“爺爺，如果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再回到人類社會時，他們對我的記憶會有變化嗎？”
雲未昭問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老者頷首：“見過你的人也不一定都會記得你。即使有些人記得，他們關於你的記憶也會因為你個人的轉變而產生變化。一些曾經發生過的既定事實會出現較大的變動。”
“就比如說，我原本的好友可能會變成仇人，原本的丈夫可能和別人在一起？”
雲未昭反應很快，立刻就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正是此意。”
雲未昭拿著藥瓶的手忽然垂了下來，她有些無力地抓著那個藥瓶，抬眼看向老者，想要尋求最後的救命稻草：“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哪怕我和其他人都忘記了原本所有的事，但始終會有一個人一直記得。”
“也有可能。”
老者不瞞雲未昭，他一邊撫著自己的長胡子一邊搖頭：“可能性都有，因為從古至今，變回人類的劍靈不少，在我族對他們有記錄的跟蹤調查之中，的確是出現過各種各樣的情況。”
“但在你沒喝藥水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雲未昭忽然感受到一聲振動，她把藥水放在身邊，從衣服兜裏拿出了手機。
想想炎火荒地也跟人類社會的村子差不多，南淵界有信號也就不足為奇了。
況且從進入昆侖山到現在為止，也就六首樹鳥超出認知範圍了而已。
她拿出手機，是魏卿給她發的定位消息，他們已經安然回到了a市。
“我也到了。”
雲未昭回複了他一個得意的表情。
“情況如何？”
魏卿一向寡言，雲未昭熟悉他的表達方式，就像熟悉她自己。
“魏哥哥，要是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所有事，你要記得帶我找回來啊。”
她想要變回人類，和他一起停留在這一世。
雲未昭發完這條消息，收起了手機，拿起藥水的手變得十分堅定。
她知道他一定會記得他和她之間所有的事，就像之前兩千年沉睡中的她那般，把那些記憶都珍藏在心底最為重要的地方。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