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燒了多久,他慢慢從灰燼中爬起,聽到一個微弱的呼聲。
"救我!"他的奴隸主,全身被燒成焦炭,隻有被伊萊恩的身體壓著的頭部,還是完好的:"好痛苦好渴!"
所謂的拯救,到底是什麽?
被侮辱過無數次,被長時間被像牲畜一樣對待的他,完全有權利、有理由一腳踩上去,把那名敗類的腦袋踩得開花。然而他卻下意識地咬破了自己的指頭,讓手指中湧出的一滴鮮血,落在那名將死之人的嘴唇邊,柔聲問:"你渴了嗎,主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憎恨任何人。那大概是因為,他靈魂中的某些東西被磨滅了。
"唷,小子。"數個月後,一名身穿豪華服裝,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他眼前。
其時伊萊恩正在一個疫病蔓延的村莊裏,忙著照顧那裏奄奄一息的病人。教會尚未對這個村子下手,是因為他們發現了這個有趣的特例,希望繼續觀察。
"傳聞你對黑死病免疫?"那名中年男子問。因為帶著麵罩,對方話很含糊:"你永遠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巨大的價值。繼續留在這裏隻是一種浪費,跟我走吧。我保證會善待你的。"
伊萊恩木訥地看著對方,數秒之後才答道:"遵命,主人。"
"不是主人。"對方的大手按在他雪白的頭發上,輕輕揉著:"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養子了,若弗裏。"
他於是安心地合上雙眼,感受著那隻大手傳來的溫暖。他知道自己依然是一件工具,是要被利用,被榨取價值的——
然而為什麽,他居然會覺得如此安心?
伊萊恩深吸一口氣,睜眼看到的依然是那巨大的血色骷髏惡魔。
對了。剛才杜馬惡魔橫掃出一掌,伊萊恩沒有來得及擋下那種攻擊。雖然有用[軍團——流星雨]布下的防禦來抵擋,但那一掌的衝擊還是把伊萊恩拍飛,撞到一旁的樹幹上。剛才的一切難道是所謂的跑馬燈?人在死之前回憶起自己平生的往事?可為什麽他回憶起來的都是那些不堪的往事呢——
他暈過去大概有兩秒。脊椎仿佛快要碎裂,肋骨是確切地斷了七根。血從他的喉嚨中不斷湧出,不受控製地落在他的脖子、胸口和地麵上。大概是一部分的肺和支氣管,被斷裂的肋骨刺傷了。
這就是人類的身體,脆弱無比。被那種體型龐大的惡魔輕輕掃到一下,就會瀕臨死亡。這種事情再有下一次,那就是確鑿無疑的死亡。
可是伊萊恩憑著意誌又爬了起來。
"雷歐"
(哪怕我已經變得汙穢不堪,出現在你的眼前——)
因為大出血而眼前出現幻覺的他,仿佛看到獅人少年就陪伴在他身旁。
(你還能正視,這樣的我嗎?)
"等我回來"血淚從他毛細血管輕微破裂的眼球中湧出。
沾染了他血液的秘銀合金撞球開始發出光芒,化成二百五十五發熾烈燃燒著的火流星,擊向血紅骷髏的頭部。
所謂的[聖者之血],與惡魔水火不容。灌注意誌,用特殊的血液塗在武器上,其實是一種極其原始的附魔術。
染滿鮮血的撞球在撞上惡魔的瞬間,誘發了強烈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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