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獨自回到家中，一如既往的空無一人。打開燈，從廚房冰箱中摸出一瓶啤酒。用起子擰開瓶蓋，便徑直走進房間。開啟電腦，在開機的空檔咕了口啤酒，將酒瓶放在一邊，打開一段視屏文件，認真地看了起來，那是他們初中畢業的時候拍下的，以作留戀。 鏡頭裏三個年輕的少年彼此召追逐，嬉鬧。在他們身後，是瓦藍瓦藍的天空，不是有翻飛的草葉飄過，揚起一道沁人心脾的清新。玩累了，他們便坐在一方綠茵茵的草地上，三隻小手疊放在一起。他們望著彼此，齊聲的說；你若相信。隨著視頻的結束，畫麵也漸漸暗了下來。他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小心打開來，裏麵是一枚小巧的淡藍色耳釘。“思塵，我一直相信。” “莧，難道你忘了嗎？”向清宇又拿起酒瓶，使勁灌了一大口，一股冰涼的苦澀沿著喉嚨，流入肺腑，流進心底。他起身，打開窗戶，將身子俯在窗沿。夜間的寒風吹起他的頭發，好似海底沉浮的水藻。 今年夏天。初升高的壓力隨著升起的溫度一陣陣襲來，每個人都不例外，未能進入二中而奮鬥，那段時間父母吵架吵得厲害，向清宇心情一直很低落，然而他總不肯與人說，一個人固執的在那裏死撐，依舊邪邪的笑。 “嘿，向清宇，你笑得很難看耶。”夏思塵每回見到他就這樣說。 “嘿，向清宇，你笑得很難看耶。”祈莧每回見到他也這樣說。 一直以帥哥自稱的向清宇怎麽能夠忍受，“本大水哥無論怎樣笑都好看。”這是他那段日子說的第一句話，說完後他一楞，然後笑了起來。夏思塵和祈莧也望著他笑。他還記得那時並不是很熱，偶爾吹過的風帶著些許涼爽，滲透著三兩聲閑蟬。 他們相約，在二中相見。 中考在層層熱浪中寫下帷幕。他和祈莧一起進了二中。而成績最好的夏思塵卻進了稍差一點的四中。 那是個個沉悶的日子。他們三個沿著學校門前的柏油路，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沒有人說話，他們隻是反複的走。但他們發現，無論是走到這頭還是那頭，迎麵而來的，都是三岔路口。 向清宇回家，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他在客廳茶幾上發現了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紙條：兒子，乖，爸爸去上海公司那邊處理一些事情，好好照顧自己——父親。 倒黴孩子，乖，媽媽去深圳一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母親。 向清宇即刻撥打他們的電話，問他們為何就不能在一起，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他們隻是一陣沉默，最後說了句：清宇，有些事，你不懂。 十數年的光陰，卻隻能換回片刻的沉默。 然後，他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上了高中，他和祈莧一個班。他仍舊當著班長，成績好，工作認真。在別人麵前，他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人。他的笑容陽光溫暖，並能將這份溫暖傳遞給門一個人。但他們的關係卻變得微秒起來，在別人的眼裏，他們是好兄弟，而他卻知道，他變了。變得十分陌生，變得不再熟悉。 “祈莧變了，變得好虛偽。”夏思塵曾這樣和他說。 “不要這樣說他，他隻是變得成熟穩重了。”向清宇一直不肯承認他變了，他不願用這個難聽詞匯來形容曾今最好的朋友。他不想，真的不想。 “不是這樣的。”他一直這樣對自己和夏思塵說。 “不是這樣的，對嗎，莧？”他仰頭將最後一口酒喝下，將空瓶放回廚房，才是回房睡覺。 夜裏，他夢見，夏思塵和祈莧齊聲對他說：“嘿，向清宇，你笑的好難看耶。”他說：“本大帥哥無論怎麽笑都好看。”然後他們一起笑。依稀間可以看到窗外的藍天白雲，翻飛的草葉，以及清脆的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