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聽得李謹這麽一說，看見丁純的樣子，沒想到傻子也能知道在母親祭日的時候來祭拜。
玉兒幾步過去，蹲在丁純身邊，替他一起燒了紙錢，問道：“純月夫人，是葬在這竹林裏麽？”
“不是。”李謹道，“純月夫人是少爺癡傻之後因病去世的，那時二爺還未去守軍，便遠上衡陽，將純月夫人帶了去，哪知純月夫人半路上便重病起來，可是那時少爺在家，便連夫人的最後一眼都沒見到。少爺雖然癡傻，可是聽到這個消息卻也痛苦了三天三夜，以至每年今日這個時候，便要偷偷跑來竹林裏燒紙祭奠純月夫人。”
玉兒聽到這裏，緩緩道：“純月夫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純月夫人有著跟少奶奶一樣的美貌，她心地善良，不喜歡你爭我奪，明爭暗鬥的，便自己一個人搬到旁院去住的，純月夫人明白事理，二爺有六位夫人，隻有純月夫人不願意去爭寵，自己帶著少爺，過著自己的生活。但即便不爭，二爺卻是最寵愛夫人的，加上少爺天資聰穎，二爺更是垂愛，可惜……或許是天妒英才罷，少爺癡傻，純月夫人去世，於是少爺便失去了二爺的垂愛，如今在這丁家孤零零一個人。”李謹說到這裏，頓了頓繼續道，“我知少奶奶你的心思並不在丁家，也不在少爺的身上，隻是我們少爺，不曾癡傻時便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少奶奶既嫁與了少爺，是真心也罷，是假意也好，隻希望少奶奶不要傷害他，少爺已經夠可憐的了。”
玉兒不知怎麽，聽了他這話，心裏竟有些不忍起來，捫心自問，自己自嫁給他以來，的確未曾真心對待過他，人後更是對他惡語相向，打罵相接，可是他傻則傻矣，對自己卻是沒有話說，自己不舒服的時候徹夜在床頭守著，自己有事的時候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維護自己，自己說什麽他便怎麽做，從來都沒有違背過她的意思。誠如李謹所言，他變得這般癡傻已是不幸，卻還娶了自己這樣一個媳婦，豈不是更可憐。
麵前的紙錢燒盡，玉兒抬手替丁純抹了臉上的淚道：“很晚了，夜間露水打濕衣裳要著涼了，跟我回去睡覺吧，好不好？”
丁純點一點頭，玉兒將他扶起來，拉了他往長廊走，路過李謹身邊時道：“方才你在閣樓上吹的曲子，叫什麽名字？”
李謹道：“少奶奶問這個做什麽？”
玉兒笑著搖搖頭道：“沒什麽，隻是隨便問問罷了。”說著便拉了丁純，往內院去了。
李謹看著那走遠的兩個身影，再看一眼手裏的笛子，鬆了口氣。
回了房，玉兒先自將窗戶關了，又替丁純解了外衣掛在屏風上，道：“夜裏涼了，你且去床上睡罷。”
丁純自爬上床去了，玉兒也便睡在裏頭，原本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的，玉兒道：“你娘……對你好麽？”
丁純點了點頭。
玉兒笑了笑：“算了，你這個傻子，便是問你你也不知道什麽，其實你比我幸運多了，我小的時候，我爹我娘都很疼我，我上頭還有位姐姐，那時候家裏人都很疼我，不管我想要什麽，想吃什麽，都會買給我。可是，在我八歲那年，我們一家南下探親，半路上卻遭遇了流寇，那時候番邦攻城，流寇四起，想起來倒還要多虧了你的大伯丁辰，是他收了失地，趕走番邦，清了流寇。自遇上流寇，我的父母便被害了，姐姐也因為救我，一個人引開流寇……”玉兒臉上落下淚來，“我不過八歲的年紀，卻失了至親，那個時候，便比你還要可憐罷。比起我來，你現在還能錦衣玉食，至少還有個家，卻是比我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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