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夜的汗毛瞬間根根立起,神色警惕地望著那窗戶紙上漸漸浮現出的黑影,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驚動了那幾個晃動的黑影。
鳶尾記 (1)
黑影在窗外靜靜地止步,我的心也猛然狂跳了一陣,全身裹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麵前的來人,隻要……隻要……我張口一喊必將驚動昭慶殿裏的所有人,然而這一喊會不會逼得那來人狗急跳牆,怒極傷人,即便驚動了侍衛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隻怕是侍衛們還沒有趕到我就命喪刀下了,隻是那人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來的呢?
咯吱,聽到門上扣著的筏子輕輕地被拉開的聲音,一雙手慢慢推開了薄板的木門。
暗夜之中,輪廓莫辨,依稀隻是見著木板後麵綽綽露出幾個烏衣人影。領頭的似乎一愣,竟然沒有想到我還醒著,也一時呆住,怔怔地望著我。
我本來就已被駭得不敢動了,於是也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一時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看了幾個彈指的功夫。11
“咳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咳嗽了一下,片刻便又恢複過鎮定的神色,仿佛並不是那個深夜闖進後宮女官閨房之人,氣定神閑地輕聲道:“梁女史噤聲,奴才受人之托,還請梁女史跟在下走一趟。”
我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拒絕,來人身份不明,又說得如此含糊,怕是原先打定的主意是要趁我熟睡之際將我偷偷架走,如今見著我醒著方才如此好言相勸。後宮深夜一貫上鎖的,他們卻能有出入昭慶殿的自由,卻又行事如此詭秘,來路不明。
隱隱脊上生寒,一低頭卻瞥見那領頭之人腰間垂下的幾縷明黃色流蘇,心中忽然動了動。
我翻身下床,隨手抓起扔在一旁椅子上的暗青色大氅,朝著他點了點頭:“有勞公公帶路了。”
此事來的隱秘,一路從永巷出去卻並不點燈,好在那幾個宮人在宮中已是走得極熟,我跟著他們茫然地在根盤糾錯的永巷裏走轉右拐。深夜的風呼呼地在耳畔吹過,雖然披了厚厚的大氅,露在外麵的手依舊是被凍得冰涼,天空暗沉沉的,也沒有一絲星光,四周死寂一般的沉默,隻聽得到我們幾個人簌簌的腳步聲。
果然不是去太極殿,而是月華門邊上毫不起眼的倦勤齋。
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默默盯著麵前低頭快步急性的烏衣太監背影。
行了一陣,在倦勤齋麵前停駐,正是剛才說話的男子轉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道:“梁女史,進去吧,奴才隻能到這了。”
我頷首不語,望了望夜色中輪廓猙獰的倦勤齋,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起腳步走了進去。
倦勤齋外麵的小院中有一對圓石桌椅,正對著我麵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形相清臒的中年男子,青衣直綴,倒有幾分彬彬有禮的文士模樣,然而誰又能想得到竟是這樣一個蕭疏軒舉的人竟是城府心計深沉到及至,又曾在百萬軍隊裏縱橫馳騁而過的前秦王,現今的宣敬帝朱鐸呢?
鳶尾記 (2)
我沒有一刻猶豫,直直地跪倒在他的麵前:“婢女梁臻夜參加吾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自顧自地飲著石桌上的清酒,許久都沒有要理睬我的意思。
青石板的地麵高低起伏並不平整,隱隱跪的膝蓋上微微發涼生疼。我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終於聽著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你知道寧三娘對你的評語是什麽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