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人即可

月明風清、銀漢迢迢，正是元宵佳節。 談琬放下燈，就著微亮的湖光端詳自己的臉，墮仙髻、蝴蝶簪，唇輕點胭脂，木製的狐狸麵具輕覆麵上，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打扮，想如此侍女們便找不到她了。 好不容易正大光明當街遊樂，後麵卻跟著不住念叨的這不許那不許的侍女，真是好不掃興！ 談琬隻想偷溜去玩，等會再去找她們吧。她這樣想著，提燈如鳥歸林竄進街流中。 雖已入夜，街坊間卻依然人流川騰。雕樓畫閣上蓮燈輕搖，歡笑聲不絕於耳。她左看看、右瞅瞅，看中一串檀木珠，順手摸去錢袋。 哎呀！碎銀被偷了。她驚慌間左右看去，隻見周圍人流如潮。談琬隻能尷尬一笑，把檀木珠還回去。 她不多時便覺得倦怠，悄悄又回到河邊，輕輕將蓮花燈送水漂流。時有微風拂過，談琬側過頭去，紺色的長袍，勁秀的身姿。她與他的視線交匯，談琬明知故問：“是夢？” 他搖頭。她又指指那人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狐狸麵具，掐嗓道：“是妖？” 他又搖頭，麵具後的眼底隱隱含笑，骨節分明的手取下麵具，另一隻手伸到她麵前攤開手心，一串檀木珠靜靜留在掌中。 “我是、宋之峻。” 談琬忽的睜開眼，窗外透出的天光讓她又忍不住微微眯起，隻能呆呆望著天花板。 談琬覺得這一次睡得並不好，先前無夢，卻仿佛在澎湃奔騰的海浪上行舟。後頭昏沉，竟夢見了未嫁前同宋之峻的元宵。如今醒來腦子沉甸甸的痛。 她環顧四周，裏頭無人，撐起身子想去倒杯茶水，卻是一僵。 白綢下露出一截皓腕，紅痕襯得格外明顯，談琬一慌，四下敞開衣領、掀起衣袖看去，青紫遍布，隨著動作驚起疼痛。 她抱緊被子，眼淚倏爾落下，吃藥睡去後的記憶一片空白，雪地無痕，想找蛛絲馬跡都不得。 突地一聲吱呀，門開了，外頭走出一個有些熟悉的侍女，談琬凝眸一看，原來是曾經在王府侍候她的舊人。 “娘娘，”侍女見她醒了，喜道：“您醒了？” “杏姨。”談琬眼圈紅紅，咬住嘴唇，隱忍不語。 “您哭什麽呀？”杏姨有些不解，她走過去為談琬束好衣，談琬想躲，卻被抓住。那些印記她仿若未見：“陛下派我來照顧您呢。” 談琬聞言一愣，淚痕未消卻是止了淚：“宋……皇上曾來了？” 杏姨點點頭，她扶著談琬重新躺好：“翠奴使藥想陷害您，好在陛下及時趕到。” 談琬眨眨眼，心下無比驚詫。翠奴想害她，她信。但宋之峻趕過來救她……?她心下苦笑，怕不是來尋仇的吧。是怕她過早死，就不能被他所折辱了吧。 談琬想起睡前似是聽到李繆來過，便問道：“平陽侯呢？” 杏姨沒有答話，她斟了杯水，遞到談琬嘴角喂她。 “今後就暫時由奴來照顧您，您也隻需見到奴一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