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院子南側的廚房裏麵升起了幾縷塵煙,榮老爺子已經在準備早飯。季影寒一身幹淨的白衣坐在床邊的圓凳上,背上背著一個青灰色的包袱和那把從不離身的琴。桌上的那隻蠟燭已經燃盡多時了。
季影寒伸出手去,手指卻在離著玄冽僅半寸的地方停住,他硬生生的收回來,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該走了。
這句話,季影寒在心裏對自己重複了無數遍,但是每一次,他站起來卻無法挪動腳步,然後他告訴自己,再等一刻鍾。
但等過了一刻鍾,卻又等了下一刻鍾。
三更等四更,四更等燭盡,燭盡等天明,如今天明了還能等什麽?
該來的來了,該走的也要走,一切都應該回歸原位。
“我以為……你至少會正式和我辭行。”身後傳來玄冽虛弱的聲音。
季影寒的腳步停住,卻沒有回頭。
“因為怕你走,所以……一直都不敢醒。”玄冽側著頭雙眼望著季影寒的背影,白色的衣衫被晨光鍍上了一層燦金色的邊,讓他無法控製的迷戀。
季影寒沉默。
“為什麽?”玄冽不明白,明明就在昨夜,他還在月下牽著他的手,他指尖紅豆糕甜膩的香氣還縈繞在他的鼻尖。
為什麽轉瞬間就什麽都變了。
“我說過。”季影寒直視著前方,就差了一道門檻,隻要踏出這道門檻,橋歸橋,路歸路。
玄冽輕咳了幾聲:“無關……是嗎?”
季影寒咬了咬牙:“是。”
玄冽咳得越發厲害:“好,你走吧。”
季影寒皺眉:“你……”
“別回頭!”玄冽斬斷了季影寒接下來的動作。他痛苦的皺著眉頭,眼睛緊緊盯著季影寒的後背,他在賭,“既然決定走了,那就別再回頭。”
季影寒站在原地,未轉身,未回頭,未動。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睜開。
“保重。”腳步輕抬,邁過了門檻。
玄冽兩眼一閉,一絲苦笑,雙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床上,右肩一陣撕裂的疼痛,悶哼一聲,劇烈的咳嗽起來。疼痛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讓他顧不上呼吸,而他竟分不清到底是哪裏更痛。
季影寒站在院中卻沒法再往前邁一步。他聽著玄冽痛苦的咳嗽,聽著玄冽沉重的斷斷續續的呼吸,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隻停頓了短短數秒,季影寒轉身,衝回了屋內。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前一刻的自己錯得有多麽離譜。
什麽橋歸橋,什麽路歸路,胸腔中跳動著的心髒,已然有了溫度,已然有了牽掛,還怎麽可能……回得去。
季影寒迅速倒了杯水遞到玄冽嘴邊,玄冽竟忍著滿眼疼出來的淚花倔強的扭過了脖子,他逞強的笑著看季影寒緊皺了眉頭。
“不是走了嗎?還……咳咳,回來做什麽?”
“喝水。”季影寒見玄冽不為所動,眉頭擰得更緊,不禁麵露焦急,“傷口經不得這樣震動。”
“傷口?嗬嗬……咳咳,無關的人……咳咳……”玄冽的笑容幾近殘忍,他盯著季影寒的眸子,一字一頓,“自生自滅就好了……”
若是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換來了“無關”兩字,你的回頭又有什麽意義,你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副關心的姿態來憐憫我。
季影寒皺著眉頭抿了抿嘴,突然低頭含了一口溫水在口中,覆上玄冽的唇。
玄冽悴不及防條件反射的吞咽下了季影寒渡過來的水,止住了咳,心裏卻升起一股惱怒之氣。
“你這又是什麽意思!既然要走又何必回頭,既然無關又何必這般!你反反複複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上,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這話,他一直想問他。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