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將黃帛翻過來看,上麵也什麽都沒有。
盯著這黃帛看了許久,她忽然想起從前在誅夜閣時,曾學過的一項技能。
有時候為了傳遞秘密消息,會用一種特殊的藥水記錄內容,待到藥水幹燥之後,筆記就會消失,防止旁人窺探到內容。接收信件的人再用另一種藥水塗抹,先前寫下的筆記就會顯現。
夜曦找寧虞要來這種藥水,將黃帛整個浸濕,等了一會兒,黃帛上終於顯現出暗紅色的筆跡來。
“魏顯體內並無鬼獄司,體表血絲皆因服用草藥九蛛合所致。海棠殿下亦沒有向魏顯體內下蠱,這一切都是沈卓魏顯的一場算計,為大齊攻蜀製造出合理的緣由。
大齊皇帝意圖易儲,魏顯憂懼,助其擴大大齊疆域,完成夙願,以保太子之位。
吾得知真相,恐難保全,憫卿,大齊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速速離去。
兄,憫善。”
夜曦看著暗紅色好似血跡的潦草字跡,直覺脊背僵硬,冷汗涔涔,全身無力跌坐在地上,黃帛血書也隨之落地。
寧虞見狀匆忙上前扶她,“阿姐,你怎麽了?”說完搭上夜曦的腕脈,靜靜感知。
夜曦拉開他的手,搖了搖頭,呆呆地望著前方,半晌才說道,“寧虞,心冷,有法子治嗎?”
寧虞蹙著眉,一本正經地道,“心病還得心藥醫。”
夜曦聞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她如今終於明白,當年母後為什麽一直對父皇那麽冷淡疏離了。
母後一定隱隱約約知道一些真相了吧,對她這樣的父皇心灰意冷,最終卻為了皇兄和她能平安長大,為了俞家的安危,為了救穆家,不得不在皇宮裏隱忍度日,鬱鬱寡歡。
她可以忍,卻沒法不痛,不恨,不厭,所以她整日眉頭凝重,身體亦每況愈下。最終活成了太醫口中的一句話,心病還得心藥醫。
母後,對不起,直到十一年後我才明白你的苦楚,才找到了你的心藥,是我太愚鈍了,對不起……
夜曦趕走了寧虞,兀自一言不發地坐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從清晨到晌午,從烈日到黃昏,一動不動,頭腦一片空白,就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就好像所有的認知都土崩瓦解。
她出生起便是大齊最尊貴的嫡公主殿下,擁有最高貴的血統,最榮耀的身份,萬千寵愛於一身,她逍遙自在,高傲嬌縱。
掀開這華麗的表象,堆砌起瓊樓玉宇的卻是鮮血淋漓,白骨累累。
原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整整一個國家,所有黎民的痛苦之上。
她曾經怨恨上天不公,為何她什麽都沒有做卻偏要被卷入其中,從無憂無慮自在逍遙的生活跌入需要摸爬滾打、苟延殘喘的地獄。
如今她才明白,上天其實是公道的,因為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以別人的痛苦為代價奪來的,所以,得到了就注定要要失去。
她下定決心要為自己,為所有苦苦掙紮的人向命運討一個公道,卻未曾想到這篡改命運的罪魁,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皇。
她忽然發下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想站起來,卻動彈不得,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拉著她不停地下墜,直至沒頂。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