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東流,碧波滔滔。雖然江上的寒風依舊凜冽,但是穆好古隻覺得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般的。雖然這次出使和招安的任務毫無意外徹底失敗了;但是他自己總算是活了下來,算是某種不幸中的萬幸了。
事實上,對方非但沒有當場殺他祭旗,還當場口誦了一首詞子《永絕念》讓他帶回去。
“老大那堪,似而今、乾符敗壞,豺狼當道。
我笑君來苟且安,驚散樓頭飛雪。
笑富貴、千鈞如發。嚶哭苦嚎誰來聽?
記當年、隻有西窗月。
重進酒,換鳴瑟。事無兩樣人心別。
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
汗血鹽車無人顧,千裏空收駿骨。
正目斷、關河路絕。
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
看試手,補裂。”
但是他同行的那些人就沒有這種幸運了,那位賊首交代下來幾乎羞辱和打臉的話語,仿佛還是猶然瀝瀝在耳一般的。
“我自然不會輕易殺了你,下敗壞道這個樣子,當朝的諸位可是有一個算一個的難辭其咎,而誰都脫不得幹係;就算在這裏殺了你區區一個前來傳話的閹豎,又能改變的了什麽,濟得了世間什麽事情呢。。”
“再了,還要指望你給傳信回去呢。。不過,你這些跟隨的我就扣下作個擔保了。。以確定你能一字一句的不漏的將我意思給傳回去。。而不是文過飾非、巧言利舌的避重就輕和欺上瞞下。。”
“你若是敢有隱瞞和錯漏一處,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以這下之大,重利厚賞尋幾個以死相報的荊軻、聶政之徒,剪除個把閹豎還是綽綽有餘的。。”
因此他在被人托架著離開前最後一幕的印象,就是校場當中你無數太平賊的士卒,在歡聲雷動的齊齊唱誦著新出的詞子: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裂。”
然而,更讓穆好古煩惱的還有另一件事情。自己出使的隊伍當中居然讓人半路給混了進來,而且對方居然是平軍節度使兼江西招討使曹全晸的長子兼先鋒兵馬使曹翊;鬼知道他是如何在使團借道過境時,威逼利誘買通了相關熱還瞞過了自己這個正使,想要冒險行那深入敵後窺探賊寇虛實的勾當。
最後,還他娘的當場被這些太平賊給逮了個正著;雖然當時對方未必知曉他的身份,但是若肯下功夫和形式的話隻怕也隱瞞不了多久的。這對於原本任務失敗而苟全一條性命回來的穆好古而言,簡直就是一場雪上加霜式的噩夢和災難了。
因此在這次回程的路上,他生怕自己被聞知了噩耗和內情的這位曹招討,給派人劫道砍死或是捆上石頭丟進長江裏泄憤;那真是萬事休矣了。所以,眼下就隻能想辦法沿著長江行船,一直放流而下到了漢陽一代,再轉道草賊尚未襲掠的江北淮南境內,以圖後續回歸長安了。
但是他多年浸泡在權術與利害關係當中的本能反應,讓他重新權衡起相應的利弊得失來。隨即令他有些意外的發現,在這一片噩耗和壞消息當中,其實也不是沒有沒有隱藏的轉機和變數;
因為除了同行過來被留在船上的奴仆和雜役之外,他所有的手下和扈從都被這些太平賊給扣下權作擔保了;但這也意味著自己隱然獲得了事後獨一無二的知情和解釋權。
要知道,在他隨行這些內官、軍侯、防閣和文吏當中,可保不準有那幾位相公,或是來自大內的“大阿父”和楊相公在內幾位當權大宦的眼線或是暗子呢;既然曹招討都懂得利用這個機會窺探敵情,那些宰臣和中貴人們又怎麽會想不到呢。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