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許久沒有說話。
顧聽瀾深吸口氣,道:
「阿璃,其實當時你媽媽的預產期是七月十號,家裏這邊本來也說等快到日子的時候過去的,但沒想到你提前半個月就出生了。接到消息以後,家裏人就立刻趕往臨城。可是,你也知道,從港城這邊去臨城,再快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你媽媽是早晨到的醫院,生產很順利,可是……那個那孩子有很嚴重的先心病,臨城的醫院看不了,家裏商量著轉院到雲州。當時你爸爸……是去聯繫雲州的醫院了,帶她們去雲州需要做不少準備,他就離開了那麽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
顧聽瀾聲音哽住。
「……等他把一切安排妥當,回去的時候已經……」
誰也想不到,那場火就在那個時候燒了起來。
沈璃坐在椅子上,微垂著眼,肩背挺直,手指卻微微顫抖。
「所以這些年你爸爸始終不能原諒他自己。」
哪怕那真的不是他的錯。
誰又能預料到後來的一切?
要不是現場那麽多人攔著,沈知謹也已經死在裏麵。
最後的最後,他絕望跪在了火場之外,眼睜睜看著他的人生也一併燃燒,最終成了一片虛無的黑灰。
煙消雲散。
從此後,活著也和死了沒有區別。
沈璃一動不動的聽著。
她忽然想起做親子鑒定的那天晚上,她勸沈知謹,說天太冷了,他的傷還沒養好,還是先回去吧。
他說,他沒有資格要求她什麽,但是等上那一晚的資格,他總該有。
彼時不知,如今想來,才知道那句話之下,到底掩藏了多少無法言說的痛苦。
——他連重來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日夜煎熬。
忍著,受著,沉默著,夜以繼日。
她微垂著頭,長睫輕顫,牛仔褲上便暈染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閉了閉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
「當時是上午,那個人為什麽突然去洗澡?」
顧聽瀾凝聲:
「這個事兒我們也一直有所懷疑。但死無對證,警方也沒查出什麽來,最後隻能不了了之,認定那是一場意外。直到前幾年,我們才無意間發現,之前試圖綁你媽媽的那群綁匪,曾經和一個稱號Dylan的人有過一段時間的秘密往來。綁架那件事,這個人或許也有參與,更甚至有可能是幕後主使。可惜他們之間的對話內容都已經被抹去,隻能查到那是一個國外的號碼,而那個號碼,對應的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線索至此中斷,對方顯然隱藏了身份。
沈璃記得這個人。
「小舅舅說,火災發生的時候,那個人曾經回過國?」
「對。因為那時候,一架從國外飛往國內的航班上,那個人又用了那個假護照。」顧聽瀾搖搖頭,「可惜我們查到這一點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當年偵查手段有限,而且那個人入境的時候應該做了偽裝。所以雖然知道他回國了,但卻就此石沉大海,再查不到半點消息。」
「後來的這些年,那個假護照再沒被用過,我們也就無從下手了。但綁架和火災,這兩件事裏都有他的影子,所以……」
所以,不得不懷疑。
沈璃想了會兒,忽然問道:
「小舅舅和時煬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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