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觀微微點頭,眾妖魔又向形骸迫近,來勢如山崩海嘯,鋪天蓋地。形骸握緊冥虎劍,再使遁夢,劍芒伸長至丈許,從左往右一揮,當先兩個妖魔被他一劍兩半。
神觀從旁出現,伸出那綠焰利爪,氣力仍是淩厲威猛,但形骸人影一個閃爍,到了神觀背後,再一劍刺出,神觀往下一矮身,揮拳打向形骸腦袋,形骸還了一掌,砰砰兩聲,兩人各自命中,再度同時受傷,轉了幾圈,落在遠處。形骸想站直身子,可重傷難支,俯身倒在水裏。
神觀唇邊流下一道血跡,她笑道:“你掌力弱了許多,這可如何是好?”
形骸嘴裏有些鹹,有些苦,滿口都是血,神觀那一掌強得很,沉得很,斷了形骸的骨,將他逼上了絕路。他看了看身後,數不清有多少妖魔,也不知強弱如何,而在他身前,神觀仍毫不動搖、追魂索命般擋著形骸。她很固執,她很堅定,她很強悍,她不會退縮半步。
四周妖氣環繞,似陰魂不散的小人試探著形骸,妖界的腥臭,地獄的烈焰,眾多的敵人,冷酷的女妖,形骸不能軟弱,任何軟弱的刹那,都會讓他喪命。
空中浮著霧,寒冷的霧,變幻的霧,霧在他眼中成了各式各樣的形狀,喚起他不想重現的記憶。那時不也如此黑暗,如此陰冷,如此混亂,如此血腥麽?
他仿佛回到了雷府上,站在了一個個擺放得如同雕塑的屍骸之中。他端詳著那精巧的刑具,注視著刑具上那個無辜的小公子,他已經咽氣了,死前受盡了痛苦,形骸慶幸他的死亡,那死亡無疑解脫了他。
在他生前,形骸曾不遺餘力的汙蔑他,中傷他,敗壞他的名聲,無視他的絕境與無助。他的死震撼了形骸,在那一刻,形骸已注定要死在緣會手上,他的心顫抖了,他的防範蕩然無存,他一直以來堅信的事與現實的打擊反差劇烈,在懊悔之中,他被緣會一擊刺穿了心髒。
教訓是什麽?你學到了什麽?
懊悔是沒用的,隻能讓人弱小。
但僅僅是不悔仍然不夠,仇恨,記得那仇恨,記得那狡猾的、殘忍的、趁人不備的女妖。
我並非為了仇恨而殺,我是為了道義,為何世道的平安,不得已而動武殺人。仇恨?仇恨會讓人淪為野獸。
但野獸有用,野獸能殺人,野獸簡單,野獸蠢笨,野獸並無雜念,野獸一心一意,有些時候,人太蠢,人的意識無法掌控。而野獸永遠在那兒,那是神賜予人最初的恩惠。
形骸一下子想通了:盡管他不承認,神觀先前的那一席話讓形骸猶豫,他的良知與他的決心交戰,互相掣肘。這樣的形骸勝不得神觀,無論他招式再巧妙,心法再高超,戰術再機靈,手段再多變,他隻是個半吊子,或許會在最後關頭不忍下殺手的偽君子,或許會為閻安的人身死而喝彩的衛道士。
野獸不會如此,野獸非善非惡,野獸隻是無腦的憎恨,憎恨它想要獵殺的人,憎恨傷害它的人,憎恨將自己逼入絕境的一切敵人。
憎恨死亡,憎恨軟弱,永無止境,永無窮盡。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