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就是古城鄉了。
她前不久回來過,隻是已經尋不得楊叔、楊嬸的蹤跡。
“小姐,這邊請。”並未注意梅若男忽然失落的表情,吳叔在前麵帶路,“老爺已經等您很久了。”
是啊,很久了。二十七年,足以讓森林沙化,讓星星隕落,讓人心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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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別墅的裏裏外外都已經翻新,但空氣始終流動著那種時代洪荒的味道,花樣繁複的地毯掩蓋了梅若男的足音,卻不足以掩蓋她惶恐的內心。
她為什麽要來?
還不是因為吳叔告訴她,老爺名叫丁俊生,曾名丁子高。
梅若男做夢都不會忘記,當年楊叔楊嬸告訴她,她的生父也叫丁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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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叔將梅若男帶到書房門口,就轉身離開了。下樓前,他對梅若男說道:“老爺最近身體不好,小姐有什麽事,就和他慢慢說。”
吳叔離開後,梅若男又獨自在書房前站了許久。這是一棟采取“回”字形設計的老房子,她回頭,就可以看到長廊盡頭的幾點星光,正透過明淨的玻璃窗戶照進來。
思緒忽然就被帶回了在孤兒院的時光——每當覺得委屈的時候,她就會一個人跑到天台上去數星星。
梅若男眯了眯眼,須臾間就看到一個穿著單薄的小女孩,一個人站在天台上,對著天上的星星祈禱,希望爸爸媽媽能快些來接她。
畫麵跳轉,她又看見了周遠山。確切地說,是周遠山和她自己。
他正摟著她,躺在凱旋苑的沙發上,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公司的名字由“寰亞”改成“星辰”嗎?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因為她曾經告訴他,星星能給她安全感和勇氣。
他離開條件優渥的周家,隻身奔赴一個算不上熟悉的城市,隻為了打造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王國,然後再將她完好無損地放在裏麵。
想到這裏,梅若男那原本被惶恐填滿的內心瞬間就輕鬆了——周遠山已經在她的心裏建了一座城,她還有什麽好畏懼?
她為什麽要來?
不僅僅是因為吳叔告訴她,老爺名叫丁俊生,曾名丁子高;還因為她記得,丁俊生是立博集團的董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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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不大,雖然隻點了兩盞暖黃色的壁燈,卻足以讓這設計複古的空間顯得明亮又溫暖。
丁俊生一個人站在書桌後麵,看著牆上的一副油畫發呆。
梅若男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個蒼老、佝僂的背影。
丁俊生的身體好像真的不太好——他背對著梅若男,微側著身子,他的雙手正架在一支有銀色獅子頭的拐杖上,昏黃的燈光裏,還能清晰地分辨出他後腦上的幾絲銀發。
梅若男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他,相反,她被他的專注帶走了注意力。
順著他的目光,梅若男也看到了牆上那一副巨型油畫。
畫裏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她穿著藏藍色粗布襯衫,梳著兩條麻花辮,巧笑嫣然。
這幅油畫並無什麽特別,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梅若男還是驚恐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因為畫中女人的眉眼……竟和她如出一轍。
所有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設都在這一瞬間坍塌,梅若男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從指縫間流瀉而出的一絲嗚咽還是吸引了丁俊生的注意。他聞聲回頭,臉上的表情甚是複雜。
那交雜了思念與悔恨的眼神,在看到梅若男的那一刹那,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梅子!”他嘶喊著,帶著哭腔,顫顫巍巍地從書桌後麵走出來。
他思念了二十七年的人啊,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人啊,如今就這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