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涯共此時……”
開篇首句,便一下子寫進了胡子寧的心坎,他迫不及待地接著看下去,嘴裏同時誦讀著,當讀到最後的“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時,整個人竟有點癡了。
寫完最後一筆,陳有鳥意興飛揚地把毛筆一擲,有一種直抒胸臆的痛快。
自從來到這方世界,對於環境的陌生與危險,使得他一直處於心翼翼,步步為營的狀態當中。
生活維艱、前程未卜、加上那些鬼神莫測的邪祟存在……
必須要加倍謹慎,否則的話,一不心就斷送了去。
事情的轉機從獲得道士身份度牒,以及取得秀才功名開始,有了這兩樣,他才算在這個世界有了些跟腳,得以立足。
縱然如此,陳有鳥依然勤勉做事,心存戒備。
今晚答應胡子寧,到此泛舟飲酒,已經屬於例外。
一方麵,要完成道庭都督府下達的任務,跟胡子寧多加接觸,觀察;另一方麵,胡子寧明早便出發,啟程返回京城壽安了。
所以這一頓酒,等於是餞別。
隻是喝了酒後,當酒意上湧,有了醉意,人平時壓抑隱藏住的性情會得到釋放,所謂“酒後吐真言”,乃是至理名言。
陳有鳥倒沒有多醉,也就三四分這樣。
正是這幾分醉意,使得他寫了這首五律,以此相贈。
寫完之後,得到了宣泄,那醉意似乎也被泄掉了,站在船上,被湖風一吹,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一個激靈,暗道一聲糟糕:剛才所寫的詩作似乎有點曖昧了,是寫給友人的不假,但從字麵意思上理解,有“情人”“相思”等字眼,這就不好了。最重要的是,胡子寧可是“不喜歡女人”的貨色,萬一讓他想岔了,起了誤會,如何得了?
唉,都是酒醉誤事……
陳有鳥懊惱不已,見胡子寧一直盯著筆墨看,目不轉睛的,竟有點癡呆的感覺。
他卻不知道,人家胡子寧所看的,並不單單欣賞字句,而是蘊藏在字裏行間的文氣。
這股氣息是如此濃鬱,活潑,如同水氣凝聚,匯蕩成流。
感受著氣息,胡子寧陶醉似的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見狀,陳有鳥更加懷疑了,悄悄退後一步,想著:如果對方真要對自己做點什麽,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猛喝一聲“非禮莫動”?
還是大嘴巴抽去?
而或翻身跳入湖中,水遁保清白?
一會之後,胡子寧才睜開眼,不再看紙張上的詩句了,卻目灼灼地盯著陳有鳥,越看越是歡喜的樣子。
陳有鳥暗道“不好”,立刻重重幹咳一聲:“胡同學,我早與你過,我不喜歡男人的。”
胡子寧一愣:“你喜不喜歡男人,與我何幹?”
陳有鳥不與他爭辯這些,以免越越糾纏不清,忙道:“時候不早,酒也喝完了,我們這便上岸,回家去吧。”
隻要應付過今晚,明一亮,彼此離別,從此以後,不再交集,就什麽事都沒了。
胡子寧抬頭觀望,見明月已經西沉,不知何時飄來了些雲層,把月兒遮掩得朦朦朧朧的,投出大片的陰影,他猛地想到了某些事,莫名感傷:“是呀,夜已經深了,酒終人散,從此以後,你我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